主编:童天鉴日 车邻 落葵
校稿:杜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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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康简介
(阅读:523 次)
马晓康,男,1992年生,祖籍山东东平,英国斯特灵大学硕士,北京师范大学在读博士,中国作协会员。系2015第八届星星夏令营学员、《中国诗歌》第五届“新发现”夏令营学员。有诗作被译为英文、韩文等。曾获第五届泰山文艺奖、2015《诗选刊》年度优秀诗人奖、第四届中国长诗奖、韩国雪原文学奖海外特别奖。出版诗集《纸片人》《还魂记》《逃亡记》,海外长篇小说《墨尔本上空的云·人间》,中短篇小说散见于《作品》《山东文学》等。
马晓康的诗
(计 21 首 | 时间:2023-02-13)
这些年,天气的转身愈加频繁
希望捕捉到消息的人,愈发焦虑——
学会了换腔和变脸,羞耻
与尊严,达成和谐的谅解
戏子们,同时为细雨和狂风起舞——
流泪的黑马被关在兽医院里
橡树,不再对风做出反应
树下的歌者们,也不再憧憬天上的风景
天黑了,我和许多个我
临摹对方,用同样的表情
闪烁——
是外人无法翻译的,暗语
在缥缈的浓雾里沉思,风
吹进了,更遥远的边际
日常被修改成奇迹,幸运的
观光者,把自己的名字
从名单上抹去。闪烁
是外人无法翻译的,暗语
清洗、消毒、烘干
从此,我们向往一种轻的技巧
在加速升空的翅膀里,你看到
倒退的羽毛们,纷纷写下了诗句——
暴风失去了哭声,雪花变成了巨人
曾经伟岸的悬崖,缩小成笔画里的墨点
落叶层层掩埋的土地,借助水泥与钢筋袒露心事
迷雾中,没有征兆,新芽
冒出了头,没有什么拘束
却让周围的空旷,更空旷了——
尘埃降临的山丘,呼吸,起伏
潮湿的鸟巢,长短交错的枝杈
是一群远走又返乡的孩子
这将是一场漫长的等待,新生
与衰老,被缝合在同一张画面
风和时间拂过的声音,更安静了
这个秋天,他
没有等到该来的人
被雨水淋湿的山
似乎更寂寞了
树叶卸下枯黄的容妆
借着月光,随水流远走
唱歌的人,没再来过
他坐过的青石,偶尔
替他发出几句歌声
小万,恐怕再也找不到我这么纠结的人了
已经被原谅的错误,我却总把它藏起来
等到四下无人时,拿出来一次次伤害自己
我们的故事并不美丽
可风吹过我们的影子,一路过去都开着花
那么多恶习还在
那么多记忆还没写出来……
我越来越享受一个人的时间
听晾在阳台的衣服说话
听窗外立交桥疲惫的呼吸
在我自己的对错法则里,我不断推翻自己
鞭挞自己,像一个革命者推翻了暴君……
这是一个人的倾诉欲,他装下太多事
却无法改变本质
梦境是一双手,将我拧到窒息
可每次都能活下来,诗是落下的水滴
折磨自己,是最无用的事
我们只是一群倦怠的人,而已
在破败的房间里,你拉上窗帘,读《圣经》
在此之前,你褪去了外衣,抖落连日风雨
坏脾气被揉成一团,丢在了沙发上
可双鬓,仍因暗藏着火焰而肿胀
我因你静坐的身影而感动
却看不见你,体内蚂蚁噬咬的深度
此时,风刻意缓慢
一种欺骗性的神圣落在负重者的肩上
“慈爱的人、你以慈爱待他
完全的人、你以完全待他”
你合上书,若有所悟,眼睛里泛着光芒
可散乱一地的家具并未愈合
一日三餐、住处和未卜的前程,一样不少
你拉开窗帘,阳光刺眼。远方
一条宽广的大路,正在通往巴比伦
关于百货大楼的记忆
关于供应短缺和物质糜烂的记忆
关于电梯、摩天轮和棉花糖的记忆
关于出轨、离婚和拜金主义的记忆
其实,都是从海浪变成海啸的记忆
在那之前,海只是一坛死水
偶尔有几具尸体浮着,也一动不动
人们期待着一些涌动
于是就有了海浪
人们期待变得更大些
海浪就变成了海啸
沉没在海底的人们,学会了沉默
所有眼见的生命迹象,都将沉默地死去
每一次死亡都波澜不惊
海,依旧是一坛死水……
手指落在一座村庄上,它的名字并不生动
连传说都那么千篇一律——
无非是神仙鬼怪,或迁徙中的死亡
又看到一座城市,连空气中都是灰色的繁荣
有人画出了蓝天和白云
土地上的姓氏们,翅膀被驯化成风筝
之后,有人,会画下飓风
灾难很累,总是充当时代的先驱
救世主有罪,他故意放缓了驱车的马蹄
活着,总是要感谢的——
这样的谬论,经不住落日的炙烤
小万,我不是哲人,兼职天使和蛇
看地图,只是想找个赎罪的方向
它没有标记,哪里是罪,哪里是义
数千年的厚度,尚不如自己捏造一条忏悔的路
地图于我,不过是伟大的废纸一张
马儿的歌声伴着日出,将你牵上山坡
你坐在一棵大树下
马儿在草场上停止了歌唱
回音徘徊在无尽的空旷里
天空把一半留给了马儿
另一半留给乌云
小镇的秋季尚存慈悲
它深知,那些惶恐的眼睛并未成熟
而落日沉入大海,把沙滩烤成热泪——
我们的身边,已没有了马儿
想起许多形容词,现在都一一删去
回忆一段悲愤,也只记住了悲愤
意象不是造物主,不足以承受所有过错
握到骨头发麻的拳头,再也握不起来了
那一晚,怀揣果实的小兽见证了这一切——
在人人保护动物的地方
一个男孩的恨意,将月亮烙得通红
一把斧头,将命运劈成两种
一种是活成木头的乖孩子
另一种是火焰焚尽后的病句
斧头穿过城市,钝化成锤子
锤子穿过爱情,又被磨成了刀子
刀子穿过友情,变成一行行忏悔词
知更鸟的胸脯上,染着耶稣的血
你也可以变色,甚至飞翔
却无法穿过自己
我一直很邋遢,二十四年啦
还学不好这简单的动作。
老人告诫,要活在人世,就必须学会擦拭。
可就算把桌子擦干净了,人也不一定干净。
只有那些灰尘是永恒的,被扫进角落
又会被风送上台面。也许,你我都未出生时,
它们正站在鲁班头上,数他的汗滴。
可那又能怎样?鲁班早就死了。
我撕下一块破衣服当抹布,轻轻一下
再也没有谁,能读懂灰尘的历史。
嗯,应该是这样。等这些灰尘回到桌面
我的孩子,也会像我,用衣服、抹布或纸巾——
轻轻一下……
不知那时,我是否会疼出声来。
在墨尔本街头,有四种肤色
基督徒、穆斯林、和尚、喇嘛
他们和他们的神,在这里
都相处得很好
我的房东太太
白天在教会里祷告
帮弟兄姐妹们做饭
(包括我和室友)
晚上回家
在老公的养生汤里
放下慢性毒药……
秋风还在路上,冷先至
未寒了的地方,被诸多人事填补
半山腰里,我裹着棉被,这里的人们
已很久不种棉花,破开的口子——
与苦蓟草映在一起,飞出紫色蒲公英
在成群的绵羊和马中间,我是唯一的食肉者
天上没有了黄河水,就会被海水倒灌
我已很久不说话,很久没在草地上坐一坐了
好多东西都学不会,就像我抽烟不会上瘾
烟头闪光的地方,我看到了红花银桦
天黑了,生命是否就走到了尽头
死神伸出无数根手指,它就站在我背后
我变得畏首畏尾
生怕哪只灰蛾
带着上帝的口信
生怕哪只甲虫
把我置于死地
请留给我——
慢慢腐烂的权利
喂饱每一个过路者
算是救赎有罪的过去
我们都是植物人 把根向深处扎
扎向地心 也扎穿你的身体
种下一片灰色森林 将天空顶了又顶
模仿齿轮的呼吸 转动一生 直到分崩离析
不需要表情 每一根链条都不会多余
曾经躺在身边的白马飞走了
只有从缝隙中掉落的一具具发了霉的尸体
来不及流出的眼泪 汇成一望无际的黑色阴影
对不起 在我没被锈蚀以前
请让我听一听天上的声音
冬天,下午五点三十分
大明湖畔曾堤岸边
湖水长满皱纹
桥下那两条死鱼
大前天 就漂在那儿了
臭味,封锁了方圆几里
过路的鸭子 都懒得吃
大柳树下
湖水中一个黑影
游动 游动 游动
这是一周以来
我见到的 第一个活物
身后 一百米开外
一位头戴红色鸭舌帽的老者
手持手电 长把儿渔网
在慢慢逼来
我开始用手 不断摸索
脚下的石砖
什么都没有
只能咬着牙
从泥土里 硬硬地抠出
一把冷漠的沙石
朝水里
砸下去
它却无动于衷
红帽老头 越来越近
鱼儿啊,我该如何提醒你
我能看到的每一只脚
都让我听到了地面的涟漪声
大地是不是,快要沉下去了
可为什么,我身体还没有变湿
我清楚地知道,我爱太阳
却永远也飞不上去,这个夏天
好热,天空离我那么近,只差——
一个站起来的距离
我吃过无数只虫子,今
幼虫们纷纷破壳而出
它们围着我,但我闭眼
便将我分而食之
“不要碰它”
一个声音喝止了孩子的手
谢谢你
是的
请不要碰我,只是翅膀断了
请不要碰我,只是流血了
请不要碰我,只是……
我还能飞,不要碰我
那么多粮食和草籽在等我去吃
那么多猎枪和网在等我去原谅
请不要碰我
我是造物主的麻雀
我必须飞
事实上
与上帝的争论早已开始
万物都站在天堂
唯独风陪我在人间打晃
要多少年的忍耐
才能化成这大片的山河
断了香火的古刹
是不是也学会了生根发芽
看尽了天与地的飞鸟
盘旋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风会不会吹倒他们?
或是一摔就会骨折
也许只需一个不牢固的相框
医生们给出的判断
是过度减肥
是心理扭曲
拒绝进食,拒绝交流
如果纸片人身上可以记录文字
那么
那些厚厚脂肪掩盖的下面
是不是写满了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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