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童天鉴日 车邻 落葵
校稿:杜婧婧
技术支持:车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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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散羊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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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散羊,原名刘永,蒙古族,内蒙古通辽市扎鲁特旗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会员,内蒙古民族大学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内蒙古诗歌研究所所长。作品散见于《十月》《星星》《诗歌月刊》《散文诗世界》《草原》《中国诗人》《新诗》《非非》等刊物,入选《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10年诗歌》《中国诗典1978—2008》《中国当代汉诗年鉴》《2010年度中国网络诗歌精选》《2019中国诗歌年选》(花城出版社)等出版物。主要学术研究方向为中国当代诗歌、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批评,主持项目“新时期以来内蒙古汉语诗歌研究”(教育部2014年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内蒙古当代少数民族文学批评研究”(内蒙古自治区2013年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等,发表学术论文20余篇。2021年,获第六届内蒙古自治区职工文学二等奖。
原散羊的诗
(计 18 首 | 时间:2023-03-13)
这是一个没有荒原的国度
除了茂密还是茂密
即使是最寒冷的风,也不能带来任何疏芜的气息
除了拥挤还是拥挤
即使是最北部边境的乌云也被镶嵌了同样的金边
所以当有人提前论及健康的三月
剩下的十一个月就有了反对的理由
所以一个反对桃花源的荒原
并不存在。更没有废弃之地,无用之地,甚至垃圾场
历史早已停止,只是最后的人尚未现身
他们之中也有决心者
不原谅但妥协,从纯洁的大雪里退出半个自己
罪责与摆脱过于缓慢
他们需要牺牲一片草原的清白来玷污良知
他们使用“压境之感”驱逐自己,他们的活路很权威
当他们还在争论瓶子与笼子的时候
河流停止绝望,鸟兽拒绝挣扎
有人从不肯露骨的血肉中站起身来,暗暗吞下自己
被歌声蹂躏的舌头。不消化,也不排泄
在一个没有荒原的国度,有人制造了一个法外之地
那是他作为他人的最后一个下午
没有任何刻意的投入
他在幸存与风度之间,拒绝脐带、瓷器、龙和神话
躯体各自为政,交战辞令惟有听之任之
这粗糙的,形而下的残余。这喘息着的,他自己……
不是拔掉而是种上一株内战结束后
不会被提及的杂草
为了避免虚无,所有的伤口禁止呻吟
一起空谈,并做起“在月亮上吃菠萝”的民间游戏
然后确保所有的门口都站着急于闯入的野蛮人
再冷静一些,再多一些恶意揣测
先把无限的地狱放一放
没有一个更高的形式,只有属于自己的海拔和分寸
马上就要审判了
这关乎多重断裂面岩石的生成。且听锤音……
他要知道恶,选择恶,避免教育任何花朵
周围无人垂死
他要高声唱起挽歌,为尚未发生的事情搭建边界
那是他作为他人的最后一个下午
孩子们和狗在雪地里奔跑,无权者的权力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他发生的变化足以让一个国家厌恶
而不久,所有的大雁将飞离
已然昭雪的,包含所有秩序的天空
大雁不再是天空的符号,他停顿了一下,大雁是我们的熟人
山坡上的旁观者,河岸边的幸存者,一寸山河的牺牲者
为了清晰地表述北方的“冻土、沼泽和奇特的光照”
他先用蒙古语说一遍,然后再用汉语说一遍
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己和自己对话,时间报复的对象
不是所有的真相都需要大声说出来
舌头下面禁压着的,从来都不是自由的献祭,局限在流亡我们
他选择在局限与局限之间开连锁店
(两个目标一致的局限,三五个不同的局限,当然更多)
店铺的名字只能叫做偏见
让人大于或小于自己的偏见,“必要时候的等于零”的就免了
不要修辞性地把它理解为“启示录”,生活不需要新的信仰
这个位置周遭都是与人相隔的岸
“红尘忙似火,青嶂冷如冰。”观火成了必要的肉体嘱托
他给风留下足够的痕迹去熄灭
比如竹简,被禁锢的烈火所逼出的,关于自由的汗青
无论草原出现在什么地方,道路与鲜花的苍凉都更接近法外之地
他曾怀疑自己是异名者之一
只因当他说出,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超前了
白云深处的屋顶上
七十二个自己顺着梯子滑下来,并带走松木的清香
当然,强调它不是什么,比强调它是什么更重要
只有乌云才会落地成河
而鸟群在天空发生了错误转向,给不证自明的去路打了个死结
此刻南海迎来第一场暴风雪
香料岛的树上结满鸟雀,又一一被枪声摘掉
无啼鸟论者否认落花,太平洋最后一滴眼泪刚登陆就落了下来
确认自己,就像确认石头来自石头
自相矛盾的铁锤从不以坚硬去评判鸡蛋身上的裂痕
胎死腹中的翻身,灵魂出窍的解放
他无法准确说出“卡埃罗”这个词语,正义出塞,风雪入关
预见与答复,哪怕它是深渊,都在面具上留下血肉的表情
走投无路就去跳石头墙,自明不得就得证明下去
为了不再仰望而长出的高度
势必要获得一个安慰,那尚未完成的印第安人疯马的山像
多像一个国家禁止的证据,否定恶土的傲慢
而他没有野心地活着,忍受其他异名者的缺席,像中国岩画上的紫式部
时间有为人所耻的秩序
尊重过它的人,只有下游可以抵达、繁衍和葬送
迁徙成为有限与无限之间
通道式的理性协议。那天树枝断裂,鸟雀还没有学会飞翔
第一批落地的果实用鲜血验证了自身的黑暗
不被种植或深度埋藏
都是这个国度“现代得出奇”的陷阱,如此晦涩的路标
艰难地指向全民不想知道的公敌
他在失败的事情上不固执
何况大多数河流都是在古老的状态下泛滥成灾。水中浮木不堪直立。
他不再迷恋浑然天成的事物,野性鞭打下汗血的宝马
逐水草的穹庐,香火熏黑的菩萨
甚至三万从土地拔出身体的工匠,赞美东边的日出和西边的日落
统统由于近似英雄史诗而解体
他留在分裂的边境,边境线上落满乌鸦,没有人愿意去那里找他
准备向全世界坦白的年轻动物
趁着树枝落地的距离,穿过三十九个冰凉的傍晚,与自己建交
所有的失控就有了共同的罪人
他在法外之地目睹了空难的整个过程
命运被占领又被说服,就像我们一直想要的平等
现实已经足够荒谬,比如
落在权威生活里的雪花,需要动用数倍于纯洁的污染来清算
融雪剂,铲雪车,都在以一种全然的“对”的方式
去回应举手的森林。容易骨折的道路两侧
稀疏的树木是万年不变的雪人,只不过更加秩序感一些
他看见荒山用一根钢铁的假肢
擎起巨大的内衣模特广告牌,情欲的小气候影响到祖国各地
公共汽车上熟视无睹的牧民旁边
坐着手脚粗糙的,牧民的媳妇。他们掏出手机,打开抖音或快手
大约五秒钟左右,生活亏欠他们的欢乐,就在车厢里此起彼伏
没有必要去捏造一个高原
界碑内迁或低落,甚至在森林的边缘修建一座假的边防站
然后巨婴们告诉虔诚的偷渡者
前面就是命运的伤口,支付灵魂矫正费用后即可通过
自由太空旷,重新钻回有限度的子宫吧,再次成为拒绝出生的婴儿
他和朋友们提到过冥河和迷失
假体在代替我们生活的真相,比抵达彼岸世界更让人难以接受
北方的落日为每一个人,都制造了相同的轮回胎记
他曾经被那种辉煌击穿过
现在他通过胸口的空洞,窥视白色的天空,白色的群山,白色的雪地
在不必言说的大地上被赦免的人编唱宽恕的歌谣
野花慈悲,道路私奔,人间陡峭
用良知翻译过来大概就是“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他看到亿万人间的退守者在侵犯荒野,无辜者向无辜者开枪,知晓并沉默着
只有把他们当作病人才能宽恕他们
灶台都被封了,还要准备什么精致的早餐吗?
看不到的脸被禁止,世上明晃晃一排钟
铛—铛—铛……一颗星球的地貌从何而来?
撞击坑,液体与空气侵蚀,地壳板块运动,可能的火山活动
你的体温呢?他们拷打他。不要让我们在火山里找到它!
他不是生而为国的人
他有过平坦的生活,从未想过成为历史的长子
最先凋谢的花朵,面目格外可憎。因为它落了,枝头上所有的盛放陆次关闭
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世遗作
52赫兹的鲸鱼在大海里游荡,拘谨的海水低调地逆剥着倒退的海岸线
他需要那种愤怒,但他平息了那种愤怒
只有生活上的失败者
才需要地狱来让自己深刻。地狱里的孔子和烟囱里的圣诞老人同样喜庆
他从不设想在荒地上耸立钢琴
唯一的演奏者即将上演出埃及记。鄙视羊群的人扛不住任何风雪
总有末端案件悬而未决
拴马桩被移动,已经不可接受。现在它被取消,连同德国马术表演
他取消了自己的一部分
与他被取消的那部分相比,一个是沉重的封印,一个构成他的全部
太阳升起的时候,他背过身去,光明对他的要求都写在了影子上
眼皮上纹着神像的人
惟有沉睡时方能展示神迹。而他过早醒来,周遭依然是滚烫的夜晚的秩序
首先要和美酒告别,这被他忽略的历史燃料
让良善的人民皮肤红肿,仿佛分娩时母体的麻药,仍然在传达着善意
放弃从时间的殷切中规划路线吧,未完成的事物羞赧万分
他坚持做一个“无用事物的严肃调查者”
连根拔起的歧途,镇压流沙的技术,乌托邦里的异族人
甚至春联横批的东方霸权主义。
最近法外之地感冒流行,仿佛人民在强调自己的礼物。他用降温代替局外
月光就成了他开放的边境。即使是审判也不能戕其枝叶
羊群中走在最后面的那只羊
神态有点像牧羊人,但它没有鞭子,并避免堕落成追赶羊群的风雪
目的是种子不是果实
用手指向远方的人,白天是高山,晚上是孤岛,分裂而不可信
此时,北方的河流多么庄严,河面上铺满大理石,绵延的桥梁和过渡啊
当一直被他认为是野画眉的太平鸟
三五成群,口衔浆果,在枝桠间跳跃,转瞬又全体飞离他被纠正的上空
之际,命运却作出另外的安排
准确辨识太平鸟,不再是巨大环节上的阶段性事件,或不成熟的雏形
没有本质的自己很重要,它不再为驯服所需要,并拒绝任何寓言的气质
法外之地在现有制度化的场所之外
用历史、现实与原罪的石英,制造一面面稍瞬即逝的镜子,而它却存活得长久
在所有人和所有时代之间,反向而真实地悖谬着
一个仿佛是从外部审视自身的局部,一个因被局部审视而客体化的整体
构序与祛序共行,训诫意图,乌托邦光晕,它注定要成为遥远的事物,或痛苦的收获
欠债的花朵依然是花朵,
无权的人民等同于莽兽。在鼠疫的恐慌中,错愕的人民分不清谣言和真相
死亡轻易地把我们托付给似乎更有权威的家长
活着成了遗留,诗人们即便把姿态降低到微生物里,也很难再找到那古老的安静
北方的气温逼近历史最低点
善于期盼的人民再次眺望远方。不远不近处太阳能光伏发电板反射来一大片死光
像是比雪盲更让人触目惊心的监视
一再消失的地平线上,走回一群返乡的士兵,他们被蓝牙耳机殖民了耳朵
他们是鼠疫年里,最后一批因为降温,体温升高,而流亡回来的火山熔岩
如此宽阔的水面
可不是2021年秋天,一个牧场谵妄地蓄意为之
草刚被歼灭,水流亡过来
周遭没有一个牧人
或者牛羊马匹,可以回答禁得起分歧的提问
在伊和淖尔,水中牧场的岸边,大风吹得我落了泪
如果知道回去的路
需要哭声来导航,乌旦塔拉,你那几百万只红色的耳朵
是否已先于真相关闭地狱?
五角枫,蒙古栎,大果榆,甚至这个无法轮回的秋天
都在重蹈的覆辙里留下种子
并预约了明年春天,草原上最早的一台肿瘤切除手术
不信任的杂草中
鲜花盛开。嘲笑,质疑,背叛,还是珍藏
为避免再次花粉过敏
男人们途中截留了一个湖,储备不为人知的哭泣和泪水
赛马卸下鞍子
弓箭装进壶中
摔跤手们驱车到镇上喝酒
那达慕结束了
诺大的阿吉奈赛马场
只有三个身着盛装的蒙古族老太太
坐在马扎上大声聊天
初秋的草原
三朵不肯老去的格桑花
风一吹就浑身疼
风一吹她们就把指间的烟卷再抽上一口
公路有多长,刑期就有多久。
而阿日昆都楞草原
为美的异乡人准备了一百万亩流放地
一百万亩,让美看起来有些泛滥
国家草原公园尚未建成
阿日昆都楞现在的模样却成了自己的前史
一行人穿行其中,似乎随时都有被时光废弃的可能……
谎称自己有牵云之手
如此低垂的云朵,势必要传达某种交换信仰的温顺
所以从最高的沙丘上走下来的人
放生了一朵白云,或者是被白云放生的一只羔羊
远处在举行混血的婚礼
面色苍白的新娘失身于《史集》的无载:
“在宝古图沙漠,如果你
没有饱饮仇恨,遇到足够多的云,就会溺水而亡……”
去年,在双合尔山西边的大湖里
我存放了一枚落日
今天,它从东边的小湖里钻出来,热烈地与我相认:
在白塔的倒影中找到你,失效的三十个度碟。
沿着台阶的裂痕
重回深渊,一步一朵莲花
遇到牛群,我们就慢下来
无论是等它们过马路
还是看夕阳烘烤潮湿的牛圈
总有一些恪守万物扎撒的女人
俯下身子,把一匹牛看过的白云
挤出来供养自己的孩子
挤完奶的牛会适时躺下
把吞进胃里的草原翻腾出来
反复回味,直到天空低矮的不成样子
先是野兔
接着是锦鸡,蚂蚁,不知名的昆虫
漫山遍野的喊疼
断了头的野山杏,挣扎着要返回春天
喝两杯白酒的工人
把一个女人的肋骨,插进向天空敞开的伤口
你们把断头颅上盛开的鲜花叫什么,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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