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童天鉴日 车邻 落葵
校稿:杜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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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林的诗
(计 17 首 | 时间:2023-08-02)
我怎样才能遗忘你
点燃一束鲜花,或者
无情地扑捉一只飞鸟,随即让它
在山谷边缘,去展翅高飞
一百种语言,来自不同的人种
我试同从语言的浪潮里溺亡
看 昨天,我的外祖父
仍然酗酒,毫不关心生活
我把他写进诗里
我只能用绝望的酒精,凄凉的月光,以及
石匠们用大理石制作的墓碑去遗忘
墓碑,不是为了永久纪念,而是为了彻底遗忘
和故乡的老农一样,呼吸,劳作,死了
垒起一个坟包,插上一个木牌
死去了,在长久的收获的无闲暇的秋日
死去了,没有一点印象,与高原融为一体
在群山遍野中,你感不到恐惧
那就让我们,一同遗忘
与时间交易,换来一座大理石碑
我怎样才能遗忘你
用时间,用生命,用死亡
或者
一种横无际涯的思念
小区里老人去世,在夏天
近几个月连绵不断的雨,七月
我们在疫情之下难以触碰
他们在深夜起丧,哭声一片,火光闪烁
分不清真情假意
母亲在六楼窗外旁观,长呼短叹
叹人生苦短,转而回想起自己的奶奶
在去年五月二十八号去世,同样是夏天
同样的见不了面,只剩下冰冷的遗体在冰柜里
以及冰冷的现实
封锁小区的门被拉开
一辆皮卡运载红色的棺木
驶向城外
听人说,活的已经够苦,不愿
再一次死去
在这个歌舞升平的年代
有一位老人的遗体被缓缓运往城外
应该有一种虚伪的东西
填充了我们的童年
在陇中高原,虚妄的羊群里
最后一块荒草青青,已被啃食殆尽
这是黄土塬上,司空见惯的一帧风景
父辈们,这些永远的巨人
此生与陇中相伴,甘州与肃州
长星漫漫,炊烟袅袅,坟冢座座
童年的生与死,在莎士比亚眼里
已然成为一种定论
这是全中国最贫瘠的一块土地
这是全中国最悲伤的一块土地
九月,胡麻黄色
水土流失,逝者如斯夫
我们就这样,并肩走在陇中高原上
无视车马尘扬,无视岁月静好
坐在陇中之上
抽着老人的旱烟,指着月光
试图戳破那虚无的窗纸,复得自然
从一个极端迈向另一个极端
不断跳跃,缭乱,闪烁的光点
没有时间去停下,遐想
友人们口口声声的哲学
也许为一分钟前的夕日欲颓痛哭
也许为激起水花的一片白祈祷
耗尽了燃料,地球不再出发
那一天,玉绾对我说
“林,你真是我们这个年代
不可多得的一个人”
猜测是否因为我的极端
怒众人之所怒,哀众人之所哀
当我不慎将镜子摔碎时
我分裂出多个自我
互相指责,谩骂
只有一块闪烁从高空落下,泪
我在心里回答她
因为我的偏激与不齿
在你们夜晚久久沉睡时
我怀抱破碎的镜面
审视着怪诞的行为
检讨着我自己的自卑
为了躲避现实
我从一个真实出来
迈向下一个虚无
密密麻麻的天空,这是什么?
是史前的遗迹,还是会发光的二极管?
拖着长长的遗憾,大义凛然走向
最寒冷的尽头
爱错过的是我,孤独的是顶楼
“高处不胜寒”
在短短的时间下走走,想一些不存在的事
抽一根不存在的烟,弥漫不存在的烟雾
就在不存在的,短暂的时间下
而你,扯着悠久悲哀的号音,在颓废些什么?
怀古吗?往昔不堪入目的糜烂
在顶楼上,慢慢检讨失望
独自吞下绝望
然后疾速死亡
打湿楼下的一块碎片,染红某天的夕日欲颓
有血有肉的人,现下落不明
我预防不了一场杀人的发生
预防不了一场瘟疫的发生
预防不了一条灵魂的消散
微风划过,在艳阳中划燃火柴是毫无意义的
行将就木,一位老人,用吃饭的钱
买了棺材,最后饿死
有很多人不愿意火葬,在这座小城
也有人希望,尸体或者骨灰撒在
黄河波涛中,流向渤海
而送葬人在河对岸静静漠视
在森林里,你可能会自由,也可能会禁锢
一棵棵树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森林需要水源,所以上帝创造性地发明了河流
为什么林子会荒芜,因为河流改道
流向另一座钢筋水泥的森林,滋养不了那里的灵魂
摆渡人,在他与水共生的年头里
看过生生死死,看不见自己
在满城飞絮时
思绪便抽芽般
速长
初夜,听一首唐朝一千两百年的诗
坐拥古典美学的
离别
独步玉门,二十一世纪
只剩下了黄土与石油
一千多年前
杨柳和离别
在一个偌大唐朝的宏观叙事里
达成了共识
皮特托先生,他永远在一个半包围的怪圈
一个指向标,指明了他的目标
皮特托先生单调重复同一个动作,机械挥臂
为了同一个目标,逃出生活的怪圈
皮特托先生,千方百计地想要逃跑
但是这是一堵已经死亡的墙壁,如此冰冷
他离安全出口的距离越来越远
也离碰壁又进了一步
人们问,皮特托,皮特托,你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皮特托先生说,为了死亡和无休止的妥协
雪夜里的头脑们,顷刻间
坠落于黑暗,报障的雪花屏
和近似于哑剧的沉寂,字幕空气里闪烁
雪夜里,兄弟们互相交换刀刃
有时从手里离开,有时从体内迸出
温热的黎明,融化了颤抖与恐惧
雪夜里你枪尖挑着葫芦
从一本《水浒传》里大步走向另一本《水浒传》里
反反复复踌躇于这三种意象
风雪夜 山神庙 林冲
岑参的梨花今夜已开
需不需要一种内在的温热
去装饰白色
或者让它漫无目的在雪花屏里
抽猝
越过光点,你不是林冲
不是兄弟们手里的刀刃
不是哑剧的黑白色演员
你和雪里的出逃有唯一关系
理想的圆,若无暇时
平展在一个二维面,洁如白纸
平平淡淡,分担自己的一块领地
就如同一个自大的农场主,自环自顾
巡视自己的田地,不断维护
属于自己完美的一种正义
以他本身为中心,野心为半径般扩张
规划自己完美的圆圈
为自己探讨标准的定义
然而,田野上的暗草肆意汹涌
组不成一个完美的几何形,略有波动
时间也在飞速衰老
一个二维世界日益变故,逐渐坍缩
守不住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农场主空前恐惧
长城是恐惧的象征
圆圈亦是如此
他在不断簇拥的自恋中惊醒
却抓不住一点东西
总是画不出完美的圆
总是未想停止画圆
回过头,我们一直生活于
我们早已划定的区域
想毁掉一个樵夫
就给它一片树林
在林中,头顶时刻闪耀的月亮里
某位吴姓青年
一斧,一斧,砍伐巨大桂树
一斧,一斧,树干裂了一道,月亮残了一块
左一斧,切记,贪心之人于死地
又一斧,听窃窃私语,多少个诽谤者
扯着闲话,控诉着最后一次林间浩劫
斧柄断了,找伊索笔下的大树
索要一把木柄,或者说
是它的一截残肢
一斧,一斧,保护者们告诫
一样的水土流失,一样的护林有责
一样的说辞,却在休息用餐时
用一样的竹筷子。或者木筷子
林外的人和林内的人属于两个种族
一样的隐士,在林中不断“弹琴复长啸”
只有另外看客,牢记他渴望“明月来相照”
一斧,一斧,窃窃私语者仍未断绝
这仿佛是一种长眠于黑暗的嘈杂,不可捉摸
该控诉的被不断控诉
月亮仍亮者,仿佛几千年来从未改变
一直就像这样
林外是忠实的城楼
林内是奸诈的宫宇
一旦人的声音惊醒我们,我们就淹死。
——T.S.艾略特《杰•阿尔弗莱特•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一
天空灰蒙蒙
灰蒙蒙,灰蒙蒙
一层雾
灰蒙蒙,灰蒙蒙
在城市上空
灰蒙蒙,灰蒙蒙
工业排放和集中供暖
大烟囱,不停喘气
为天空赶织一整块裹尸布
星期四,我和老杜出去
(天全然黑了)
滨河路,路灯孤独时
就像烟盒里一支支严阵待发的兰州
清醒时,就让它多苟活一天
糊涂时,就点着它的寿命,让器官去清醒几个小时
这黄河两岸
这黄河老虎
沙岸塌方时,只顾扑食伥鬼性命
连捞尸工也奈何不得
老杜在狂风中行驶
划破空气,行至无人之境
整座城市的红灯因我们而亮
整座城市的绿灯因我们而灭
黄河老虎,多年来尚未行至山林
像一个劳改犯,只顾踩缝纫机,织裹尸布
二
急转弯,道路拐过来
七零八落,尊严撒了一地
都被蒸发,化为水蒸气
可遇不可得
(黄色雷电预警)
“什么声音?”
门下的风
“风还在门里吗?”
不在了
彻底不在了,回归史前
一场风雨里,我们两手空空
连生命都不曾属于我们,死亡都不曾属于我们
神明崇拜与死亡崇拜
雨里,沙子落入眼睛,眯着眼大笑
哈!哈!哈!
啊!哈!哈!哈!咳
歇斯底里,会不会在一场不幸的雨水里溺亡?
世界鼻青脸肿,在空间里笑着哭泣
就像杀人后的你,不知道为谁忏悔
三
“在我十五岁的那一年
我饮下了我所有的羞愧…”
在老杜的书架上
永远有一本《圣经全书》
尽管他看不懂,也就无需再看
埃塞俄比亚起码像座修道院
这和耶路撒冷不一样,那是一种信物,十字架
传言道,耶稣钉死于十字架上,在各各他山丘,头顶荆棘王冠
那些铁钉,父亲曾教他如何钉在木板上
而现在,他舒展双臂,拥抱世界
——这才是个圣人
“西蒙说什么?”
摸你的脸
“西蒙说什么?”
摸你的手
“西蒙说什么?”
摸你的腿
四
我饮下我的羞愧
一杯鸩毒,异常甜美
经历过朝朝暮暮,老人说
“黄泉路上无老少”
昨天,或者是明天,老杜又问我
为什么经历了死亡之后
我却毫不快乐?
在上了年纪之后,我们丧失了味觉与情趣
在超市酒水货架上,年轻的情侣啊
你们会不会喝东方树叶?
“唐煎茶,宋抹茶,明泡茶……”
兜兜转转,进口饮料架上的一瓶瓶未知液体
有的那么殷红,像什么?新鲜的血液?
一瓶售价两块五的二锅头,便于装进上衣口袋
这是一把多么小巧的枪械
而你,江小白先生,你和工业酒精有什么区别?
中年男性,他们三五成群,围观顶架上的一排排名酒
这其中包括茅台,他们只在乎那个陶瓷瓶
谁知道里面是泪水还是雨露?
酒水们,你们见惯了太多事实
积累了如此多的愁苦,因而在深夜
“苦酒入喉心作痛”
我们的悲哀不仅是悲哀
我们与酒水一同分享无奈
雨里,你像一个巨大的口袋
什么都可以把你填满
或者,水杯?
一杯悲伤的雨水
我与你谈论生与死
谈论窗外那枚硬币会被哪个人拾去
谈论你昨夜死去的亲人
和他们聊生聊死
聊哲学理论体系
聊戈尔巴乔夫的混蛋政治
聊一切我们不敢聊的事
在阁楼,黄昏的早晨
听老夫人拉小提琴
听巴赫和莫扎特
如同文艺复兴时期颓废的贵族
连你都不愿文明
我为什么还要自由呢
这种疾病一般是无法抑制的
青年们,除了实体恋人,还拥有一位纸质恋人
拥抱火焰,搂过山川
二十一世纪青年典型特征
—这并不是语无伦次
我不认识德先生
我不认识赛先生
我患有脸盲症,这很不幸
你追求的公式爱情到底在哪里
五分之四的野心
五分之一的践行
故事到这里就完结了
雨天,故事太多,一个杯子
不停的哭,任由泪水喷涌
杯子,女人,不谋而合
它们都无法被填满,需求很大
一首热泪盈眶的钢琴曲
用黑胶播放,二十三点
无不有扰民之意
反复吻过的枕头是恋人
反复爱过的恋人是枕头
蓝月亮,红月亮,白月亮
它们都不属于你
它们只爱黑夜
你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袖子里又是冬日里的花,几朵
在空气里鼓鼓囊囊着,一晚的时间
冷空气从南方来袭,带来曾属于南部的悲哀
提到天气,你看见了什么?
空气里的一束麦子?和鲜花一样短暂吗
妈的,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难道你也被寒冷麻木了?缄默了口舌?
在你的小小世界里轻轻摇曳
大前天是寒露,我们需要
一年的时间,去反复纪念这一天
你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空气里,你闪动了一下
雪花屏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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