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车邻 童天鉴日 落葵
校稿:杜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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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迦的诗
(计 14 首 | 时间:2020-06-14)
舟楫愈发缥缈。仿佛
一卷难以保存的经书。
江流的速度
等同于树木死亡
的速度。等同于
更朝换代的速度。
惟有这江岸的石头
无所畏惧。
世界紧紧地搂着
秋江的脖子。这也是
早晚的事。你早该知道
背叛,是早晚的事。
何必年年来此
求证这一生的漫长。
受伤的飞鸟。影子
落在飞翔的河流之上
此地甚好!我说
我满头白发
覆盖西行的草原
花店里鲜花盛开
卖花姑娘
把鲜花一枝一枝地卖
花店里清风徐来
姑娘偶尔闲坐
她的心思
你猜
是的,我渴望
用无数透明的眼睛
从杯子的底部,望见世界
接触的弧面,光滑而平静
我渴望
与一棵生于街边的树
交谈。它的叶子,来不及停留
在疾驰而过的汽车之上
这时候,我蒉慕
汽车的內部,那几只蚂蚁
的谈情说爱,和无所事事
小五是北京远郊
一条很脏的小狗
三个月前
它被年老的母亲
生下,它只继承了母亲
满身的混土。
它每天和母亲一起吃饭
主人在下午的呼唤
总使它忘记上午挨的棍子
它最喜欢着院子
慢慢地走
慢慢消化掉
今天的食物
今天的温暖
今天的疼痛
这样就能在明天
在母亲面前
更像一个儿子
在主人面前
更像一条狗
破旧的人们
在崭新的季节里
密不透风
口袋空空
脑袋空空
影子弃我而去
留我原地叹息
把我抬出去!我对他们说:
把嗡嗡的墙撕开一道口子
把我抬出去
一箱之中,唯有它
满是疤痕。其余的都很好看
无论是胖的,瘦的,还是奇形怪状的
摆在摊儿上
其余的都很好看
其余的都被一一买走
洗净,切开,吃掉
唯有这个满身疤痕的苹果
在杂草丛生的墙角静静地腐烂
每周
相见一次
你用你的
盛开与枯萎
告诉我
这些天的阳光,雨水
和黑的不能再黑的夜晚
我也一样
告诉你
用我的无言
你有没有等过谁
不是别的
是那种
不用等的等
那种不怨反喜的等
面前的书
兀自翻着
似乎从哪一页开始
都是好的
她谈到吃
谈到辣的食物
还谈到穿着
便宜的
贵的
她说什么时候
才能穿上 PRADA
我见过穿 PRADA 的女人
穿上
脱下
脱下
穿上
不知道多少遍
可我故意问她
什么是 PRADA
公交车千篇一律地前进
下班的人们
千篇一律地废弃
如扔在墙角的大白菜
彼此之间
能听到腐烂的呼吸
忽然听见
司机“啊”的一声
大白菜纷纷醒来——
一棵树的根脉隆出地面
凛然地横在车前
我几乎无法相信
却莫名心生欢喜
头发长了
尾巴短了
身子白了
橘子红了
让我回忆
让我虚构一段岁月
让我空空如也
穿过
大片木头
穿过
一大片水
然后
转身
然后
开始生活
阳光
在冬天的食堂
照亮了一堆
敞开的胃
我
躲在墙角
偷偷咽下
一块潮湿的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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