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童天鉴日 车邻 落葵 杜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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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国虎

（阅读：4019 次）

井国虎，笔名欧阳牧师。青海西宁人，现居格尔木。青海作协会员，“柴达木诗社”创始人之一、社长。作品收录于《2012年中华新诗大典》《我们和玉树在一起》《今夜 我在德令哈——中国（青海·德令哈）首届海子青年诗歌节特辑》以及《青海湖》《翰海潮》《诗歌报》《人民武警报》《解放军报》《西海都市报》等媒体。出版有诗集《光与影》《错失的风物》两部。

井国虎的诗

（计 17 首 | 时间：2020-07-13）

时间逼仄了时间
朝圣者披着风尘一路西行

生活总是那么写意
横向的岁月和纵向的人生充满了禅意

暮色外，夕阳煮沸了波澜
风与盐粒足够虔诚

你遗世而立，像极了顿悟的佛陀
或者，逆光才是生命最好的背景

下一秒，那炙热的的目光会不会温暖余生
远端的云朵宛如山势，起起伏伏

把焰火和灯光，都呈给天空
在格尔木，昆仑山像一条线索

山脉隆起的部分，让地理去翻译
我看到更多的死者被请进山里

山脚长出更多的坟墓。被风雪
一再撕扯的垭口，经幡抚摸过了

沉浸在河里的卵石具有了佛性
骑马白马的王，举着信仰和祷词

青稞在这里膜拜了三千年
时间的玛瑙呈现清晰的纹路

意外而美丽。行者的眼里全是慈悲
诵经声滚烫——

风吹了好几万年，每一株草
都长成了菩提

天堂正在变窄。虚无的神
因信徒的虔诚而煞有其事

春天的气息日渐浓烈。花萼咬破清晨
雨水缠住树冠，使其交出绿意

雪花退出时间的罗盘
小鸟因鸣啭而获得罪名

他们编撰祷词，编撰赞歌
诡谲的旋律在琴弦上跳舞

复杂的黑涌向巨大的键盘
祷告声此起彼伏——

局外人都瞪大眼睛，默不作声
一场莫名的风扑面而来

风，把草木
一棵一棵地
唤醒。打雨水起，河流开始新一轮的奔涌
我，从诗歌里
复习佛性，复习宗教里
平铺直叙的温暖

飞鸟，以歌传情
辨认失散多日的伴侣
一场雪，率先
敲响春天的大门
“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生活，总会有
恬静的一面
天光忽明，白塔静默
画面，那么美——
横向是般若，纵向是菩提
彼岸的平仄里，火苗殊胜

雪下得美了。起飞的词语
忘记了所有的疼痛……

膝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黄金
胡杨、红柳，相互致意
察尔汗翻涌着远古的潮汐
失语的鹦鹉突然发声
于是，草原就绿了

一转身，又是千山万水
寻宝者隐匿着姓名
醉酒是后来的事，那棱格勒河岸
牧马人操持着纯粹的方言
放养着长调

朝圣者慕名而来
一个人要翻越多少座山
才能抵达梦中的天堂
诸神眷顾的高原
我倾心于一场漫无目的地行走
倾心于那，草丰水美的原野

推测一场远古盛大的退潮
高原在洪荒中渐渐隆起
圣母的手帕沾满盐渍

声势浩大的风啊
足足刮了千年万年
贝类和鱼，纷纷脱水

察尔汗——
与梦想粘连的地方
那一汪汪咸涩的湖泊
是不是圣母激动的泪水

1.

跋涉得太久
几乎忘记了来时的路
远行的感伤，是一本厚厚的书
读不尽万千风月

或者，园中桃花依旧
梦中的涛声仍是心跳的节奏
一声吆喝，潮起潮落
所有的时光，都铺在路上

2.

你需要一些时间和水
远方的时间太涩，水太咸

拥挤的晨光被寒流塞满
遍地小鸟无法起飞
天空飘着雪花
妖娆的女子与雪花争宠

你需要一片汪洋
洗去沉积眼底多年的风尘
而令我们敬畏的大海拒绝了你

日子越过越瘦，远方越来越远
南墙被牧人倒，回过头来
手中的鞭子轻轻一挥，就赶走了夏天
秋天被雨水反复洗涤，叶子洗成了翅膀
烈性的马匹野性难改，撒着欢儿置身事外
头破血流的牧人，驯服了自己

卓玛在帐房里缝纫日月，针线活儿比梦还精致
银匠的铁锤叮叮当当，打制前世拖到今生的梦
我把梦煮在大碗的青稞酒里
呓语是今生最大胆的一次表白

如果时光重回，我宁愿蜗居在你心里
河流在干涸与泛滥间两难，风雨说来就来
我饮下一杯雨露后，酩酊大醉
圣山上的经幡猎猎作响，鹰还在飞

从东山徒步到西山
是谁独居在草原深处，对外面的世界一再误解
多年后，马匹的野性消磨殆尽
日子越过越瘦，远方越来越远

饮下一杯酒
恍若饮下了整个天地

饮下那个曾经
一如饮下了所有创伤

据说四维空间
有我痛苦的投影，这个我信

十万光年之外，我匍匐在朝拜的路上
颓败的岁月堆积成行

最初的信念，最后的决绝
中间是似是而非的永远

谁是我的白塔
我是谁的篝火

天堂陷落，诸神失语
众生无计可施

而摧毁我的
正是那个不切实际的远方

在仰望神灵的高度
仰望苍生。原野寂静
南来北往的人们专注于南来北往
驻足者另当别论

蓝天，白云和雄鹰
倍受仰慕
呼吸粗壮的野牦牛傲视生命
骑行者形色暧昧

悲情的骆驼客隐匿了行迹
诸神选择性失忆
或者，时光破碎
谁在神峰下长跪不起

温一壶青稞酒，致敬过往
空空的杯子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桑烟升起时，诸神失忆
牧马人双手合十
缘起正见的种子
在因里生，在果里长

蓬勃，或者辽远
持念白度母心咒
抵御风刀霜剑
荒败的石头抱紧命运的偈语

谁在白塔前长跪不起
经幡舞动的垭口
芨芨草昂首挺立
接受岁月，最严苛的检阅

雪山不语
“八千里山川河岳”不语

佛陀不语
潜心修炼的苦行僧不语

而梵音袅袅
布满禅意的法号奏响空山

小鸟都飞向同一个热点
沿途的草木清秀

水中捞月的那个人
眉目慈悲，话语香艳

孤独如潮
涌向金色的浅滩

大白鲨像个潜泳的信徒
奇怪的海鸟念着奇怪的咒语

彼岸的涛声湮灭了她的名字
我该怎样回复，那些深蓝的忧郁

蜜蜂取悦一朵梨花
我取悦一阵风
大河两岸
幸运的人们在取悦自己

饱尝歌颂的花朵为悦己者容
天空是镜子
牧羊女追着云朵
随风而去

诸多朝拜者隐匿了姓名
月光误事
野花依旧在法外逍遥
那条洄游到前世的鱼，又回到今生

月光倾斜
星子的眼里写满苍茫

沧海之中
影子是唯一可以对话的人

风划过梦痕
早起的鸟儿饱尝禅意

打开四月之窗，高原依旧微凉
性急的花朵露出微笑

小鸟歪着脑袋，听风耳语
天空中满是青稞的味道

咀嚼星辰的人，心思细腻
铺开想象，漫山遍野芳菲的模样

失去耐心的殉亡者
走出阴影

豁开记忆，豁开陈年往事
豁大地深深的皱纹

翻新的痛处
幸存者竖起清新的篱笆

时光被挤压
梯田里长出葱茏的意象

阿妈缝补着逼仄的岁月
原野不再破旧

灰喜鹊衔起一阵风
占领高枝

燕子回时
一条老黄狗吠乱了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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