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童天鉴日 车邻 落葵 杜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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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贤茂

（阅读：2001 次）

覃贤茂，笔名闲梦，作家，诗人，学者。1964年出生。现任教于四川大学锦江学院文学传媒学院。诗作入选于《中国当代校园诗人诗选》（1985年北师大版）。1986年以南京“东方人诗派”（笔名：闲梦）参加由《诗歌报》、《深圳青年报》联合举办的“现代主义诗歌流派大展”。诗作及诗评散见于《星星诗刊》《诗歌月刊》《诗选刊》等报刊杂志。有诗作收录于《江苏百年新诗选》。出版专著有《易经说什么》《黄帝内经与运气推算》《金圣叹评传》《古龙传》《琼瑶传奇》等二十多部。

覃贤茂的诗

（计 13 首 | 时间：2022-06-07）

（一）

只有风知道落叶的心情
遍地的金黄啊，银杏
貌似如此的无情
但那是秋天呢喃而深怀爱恋的言语

（二）

所有的爱情都包括了对爱情的决绝
所有的乡愁都是对自我的怜悯
我留恋这秋天，秋天暗藏了四季的秘密
不管是站台上铃声，还是今夜我偶尔听到的犬吠的声音

（三）

那两只白鹭，在水面上高高低低地飞
嗯，你来了，让秋天的萧瑟有了一些暖色
而藏得更深更深的，是不肯凋谢的竹叶
说出你的名字，就可能是拥有了你

（四）

我不能给你的，正如你不能给我的一样
你给我的是即将到来的寒冷，我却迷惑于你让我记住的温柔
秋天啊，我想把一切的感叹还给你
即使那我渴望春日玫瑰的心情，被你打碎

（五）

那是你的挑剔，我为何固执在这个季节？
离别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对亲人的爱
在不在，都在秋天永远的美感里
这是落叶的直觉，不需要用情绪来批评

（六）

在此时，你不要生气
乡间小路，骑车的人，你也不要流泪
都是没有办法留住的这秋天啊
而你的耳朵，听见的不只是虫鸣的声音

（七）

我种下的芭蕉树，为什么如此疯狂地生长？
我的庭院，为什么要铺上那些瓷砖？
选择是自由的，但选择
却让秋天的心情，有了莫名的不安

（八）

走吧，走吧，恨这秋天的虚妄吧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你后来，不愿意再说话
落花，成为了后来，你痛苦的表达

（九）

那些莫名的敌意，秋虫一般一定会僵死
我爱这秋天啊，我让秋天隐藏了我的心思
秋天最美，但是我爱这四季
我的爱，就是我的一生

（十）

我哭了，为黄昏突然感到的一种伤悲
我哭了，为看到凋谢的曾经如此盛开的玫瑰
飘落的秋叶，是季节的了结
孩子，你过早地，把美当成了颓废

1、梦里的花园

梦里但却是真实的花园，小小的楼房和庭院
绿树和杂草，可以摘下的青色水果
可以种花，烧火做饭，看肥胖的鲫鱼
如生活的美和心中的制造的悠闲

他们可以反对我想象的虚妄
反对我，就是反对我对他们曾经的背叛
我终于知道，我的努力是白废的一切
我的骄傲和成绩，确实是不值一提的

爱，被爱，爱着被爱，爱关键是需要有顺从的被爱
爱的价值在于，需要它的被爱是值得某种价值的
爱的情感是真实的，如幻美的梦的真实
每一种梦想，它都在自己的梦想中无比真实

但是我梦想着梦想中的花园，但是幻觉呢？
鼻子上有着花斑的小猫，守护着苗条的母鸡
母鸡在下蛋，母鸡在吃米，看啊
那时候我就有最真实的感觉，因为我热爱着生活

2、迷宫的花园

花园，我想象着花园，迷宫一般
象迷宫的花园一般，因为复杂和梦幻
使混乱特别的具有美感
因为美感，你颠倒梦想
在需要的思想处适当地提行

炭质的木头带来春日的欲望
春日，阳光，遮雨棚却有另外的功用
木与火的相生，也如日常
也如日常的常用，也如虚拟的数字
总是富有特别的文化的意义

那么这时可以在文字中进行巧妙的转折
可以写出必须的一首诗的收尾
转折和感叹无处不在啊
而想象的力量和现实的分裂
在一杯酒中，正好可以和谐得恰如其分

3、河边的花园

向下，向下，意绪萧索，但这是为什么
街边黄桷树的树叶，为什么会在春天飘落
为什么我的那些明白的骄傲
却薄如春衣，偏好河岸的花园那清寒的冷处

微云溶溶，漂浮在异地县份夜色的上空
我知道今夜的月色肯定和彼时不同
我知道这时我最需要的是一杯酒
我知道我需要回忆，甚于回忆的疏离的酒盅

2013，我希望我不要再虚掷时间
那时间，美如处女，又妒如怨妇
我年轻时喜欢用这样的比喻
但我早已知道，这比喻如梦幻泡影和露电

向下，向下，难道向下不也是有另一种美吗
清明时节被阴雨的天气伤害的心情
会不会在另一个时间被请记住
而今夜之后，我会不会还需要去继续寻找某些借口

1、春草生长的池塘

生长无处不在，如果没有内心的倾向
这鸟儿为何会鸣唱，为何会让你突然流泪
是的，你早年幼稚的对于杨柳与青草的爱，至今不改
正像池塘的春水，轻轻，轻轻地流淌
难道所有的风景，都不会与内心的浪漫一样？

2、初夏涨水的池塘

不，这是贪心和欲念，不要说这是节气的变换
幸福是被独处的空间和时间遮蔽起来的吗？
你看初夏雨后涨水的池塘，淹没了草丛中的小径
你不能不再次感叹，不，不可能是更多
再美丽的风景，也不可能多于某种被隐藏的心情

3、秋天枯荷的池塘

那是梦想中的美丽，江山美人，即使在秋风中破碎
但那还是美，但那还是梦境，还是才子小模样的梦呓
只有池塘枯荷的残叶，才能明白失败者的悲哀和荣耀
凄清的雨后，点点滴滴，直到黄昏，或是直到天明
富于象征的风景，可不可能真的暗示出你想说出的这些？

4、冬日雪后的池塘

旧日的游历，消失的爱情，哀悼般为了纪念而画出的素妆
万物如此上心，谁都会在此时，明白一切都是空虚
寒冷在池塘冰面积雪的怀抱中，竟然会因此而感到慰籍
山和水因此是必须的，你不能不沐浴焚香，因心动而卜筮
所有的风景，等待的是那些必须回家的爱人

被伤害的树叶，无关于盛大的夏日
我曾经请求春天，不要让我体会落花颤抖的心情
不能预言的疼，不仅仅是那夜的流星雨
风也吹过，雨也打过，此外还有什么？
 
等一等，并不是一杯酒让你沉醉
梦，可能更有掩饰的真实，迷茫地呢喃
我说，这都是飞翔的燕子
我说，睡吧，你是我拥抱的朝露
 
不要寻找，其实找也找不到
爱这恨意的缠绵，爱这绝望的无辜
有时候假装看不见，就像想看见，但是
没有办法深刻下去，直到，看到，这泪滴的痕迹

一 遗恨

恨是可能，但是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遗恨
遗留的往往可以忽略，只是有时你不愿意忽略
或许，留下的记忆，有应该的神异
你依赖它，去抗拒，另一种不可能的无法抗拒

没有办法从帮助中，原谅帮助的无益
就像爱情，没有办法，选择有关于爱情的比喻
如果需要帮助，那么，只有抗拒帮助
才能可能接近，你无边的，关于现实的野心

在哪里？当你在定义某种经验的绝望之时
会忽略绝望的：“止戈为武，助人为侠”
莫名的言辞，如春日的阳光，洞彻天地的秘密
此时的讲述，都是悲伤的，如和风吹过的无力

二 从前

——从前，你能不能出现在从前的前面？
那时，流光徘徊，被映照的刀色的美，慷慨
即是是流泪的光景，也安排了许多应有的欢乐
而余下的悲哀，你会说，也只是余下而已

不可能在流泪时看清楚，你流泪的样子
请问，这问题，和此时的发问，有什么关系？
所以的问题，也许就是和流泪有关
那时的青春，走在路上，那时所有的一切都是青春

——从前，我知道你早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
细细地看，心情上所有的伤口，都是繁花
为何还要去追赶？回忆，请慢一点
你在天上，而我们，依然还在遗恨的凡间

三 所爱

为何会羞于谈及你的所爱？爱的遥远
是否难当愁思，甚于烟雾缠绕的指间？
分寸的距离，有某种形而上的犹豫
还没有仔细地辨认，你的绝望已如万箭穿心

爱着那些花朵，其实是爱着那些爱着花朵的心情
所有的救赎，只是想拯救自己
是的，一切的言辞，安排得如此合理
在虚构的想象中，你找到了更为完美的真

为何？那让你的武器呈现出来吧！在人生
都像是风，在书页中，一次又一次地翻过
不过，你的胸怀为何不能长久地打开？
落叶摇情，爱，高于从前的倒映江面的山顶

四 无情

——无的空白，被填充得太多太多
——情又何限，人生愁恨，你不免
那么把所有的疑问都归结到难测的天意
这是，你在表达上，可能到达的无力的极致

有多少的恨，才能安排得妥贴？
有多少的爱，才能长逝入君怀？
而你却是如此的现实！直到
需要虚妄，才能满足有关于现实的想象

无情为何却要有恨？迷惑在言辞中
被破空的剑气，引领到超越的空间
知道怎样才能理解这所爱吗？
尘世中的放弃，终会让虚无，变成飞翔！

五 有情

这是你的所有，这也是你所有的重负
而你的言语却是如此轻盈，可以飞
在飞的下面，其实是你的承担的不堪
飞吧，我理解，飞是逃离的另一种方式

所有的飞的内部，是不能放弃的执着
所有的飞，都是对于不能飞翔的致敬
深藏在伤口里面的刀光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决绝？
情是俗世抑止的不安，情何以堪？

但是只能在有中体悟无，在假中体悟真
我体会的是许多年前的那一个爱花的早晨
一切的闪电，暴雨，或者是虚无的宁静
无情，会惹有情恼，有情，终被无情笑

六 回望

或者，那时的回忆，是不能够被讲述的
紧握的锋刃，如此敏感，但不是痛
痛是对往事的回护，是清晰的模糊
让那些已经不愿意记起的情绪，依然深陷其中

一支笔的折断，这才是才子的噩梦
那时，裂痕遍布，万里都是绝望的苍茫
落下的白雪，纷纷如断肠的白刃
云中的杀气，有一种诗意般自恋的语气

或者，这就是所有想象不到的虚弱无力
反复遮蔽，反反复复，有人在起舞弄倩影
那时就知道，不要去爱慕燕子呢喃的飞
这是误会，因为，那是不可能留住的美

七 月圆

能不能更具体一点，回忆中那恍惚的
明亮的眉眼，细致，如闪动的丝丝的绸缎
你想醉，你的欢喜如同逃离
但永远都没有再如那时如此的接近

踏花的春马，她的快速中有得意的迟疑
还能回去吗？那些银色涤荡侠意的水波
照耀着潮汐毫无说服力的此起彼落
在秋天，所有的美满，都可能是语言的冒险

最美好的故事，都是光阴的虚掷
你看，你看吧，江山不过是雕栏玉砌
春风和秋月，交换彼此，蝴蝶
在花朵之间的追逐，就算她们都是无意

八 流星

沉湎于午夜略泛微光的心情的平静，有时候
深邃的黑色，就这样被怜惜地放弃
我知道你在等待，而我已经不再愿意等待
即使一切茫然的灿烂，会如期到来

柔软的面罩，让你涌起一种抚摸的渴望
“规则在语言中制定禁忌，历史也如此”
“而背叛呢？背叛是另一种致敬的方式”
回忆中你的轮廓分明，略似永恒

我舍不得此时的对于月色贪恋的执着
我知道到来的宿命一定终究会如期到来
我的眼泪，刻意避开了古典的浪漫
刹那，我把心心念念，托付给夜空的光影点点

九 蝴蝶

有时候，明月共，有时候，鸿雁飞
有时候，雪夜里的流星，让我迷惑
岁月是如此的苍白，你有一种冲动
让骄傲的意志，忘记应该忘记的一切

而那种让人心碎的美，是在什么时候苏醒的？
你过多地迷恋色彩的变幻，只是
梦中的翩跹，早已在从前，变成了恨
想起从前，那些花朵，往往都是在春晓时凋残

有时候，只有飞翔时停滞的回忆，最能催泪
有时候，夜晚的雄心，因此毫无意义
看到了那时间的局限了吗？刹那
你不会告诉我，这一刻竟然是如此的清晰

十 两忘

那时的心情是不可能被遗忘的，但这只是一个设定
遗忘那时，可不可以？遗忘那时的心，愿不愿意？
超越的愁恨，让平和成为关照内心的可能
“飞翔是相对的，即使是流星，也会归结为寂静”

但那些呼喊不甘平庸的声音呢？忘记吧
“将飞翔的翅膀折叠，收藏到类似于眼泪的琥珀的标本”
当你梦想入道的时候，梦想成为一切
回望你的所爱，你的爱不会被人所知

那么恨，是如此重要！恨啊，不能说那就是宿命！
你可以离去，但是你遗留的故事
已经被讲述得毫无意义！我不问，问也无益
“不能被驾驭的预言，虔诚的占筮，也是无益！”

01-赋得春眠

好吧，失眠是你与春天的对话，怀念
需要克制。你的情绪，不过颓废如酒杯
怎么可能，轻易地醉！是的，春天！
风的幻觉，不过是，爱慕那天地间燕子的双飞！

满满的爱意啊，只是如那日月运转的表面的亲切
春花，像所有的简单，如同你的混淆的表面
所有的表面，却又有着内在难以言说的绝望
如看花的微醉，简单，如你的秘密

好吧，相信我的判断，这仅仅只是又一个春天
所有的真实无虚，都可能只是，真实，无虚
原谅了你，春天，没有办法恨你！
春天，与你的约会，纠结，而情不自禁

02-赋得春寒

春日微寒，我的手，怎么会有对于冰冷的渴望？
那无关于温暖，温暖应该是日常的姿态
但是想象中，纤细，精致，突然呈现出一种不寒而栗
那冷， 突然，无端，让我想起某种洗发水的香气

哦，谁不需要克制呢？需要抒情的爱意
是春日的牡丹，还是芍药？微妙吗？
如曾经的想象，说出的一定就是一切吗？
他们不会懂得，花朵的微妙，暗示这世界的一切

一切的想象，只是流连于此时的酒杯
春日，我仅仅感受到季节微微的温差而已
但是有一种形而上的冷，让你拒绝
温度并不重要，正如人世的冷暖，是可以忽略的

03-赋得春雨

此刻，我在想，所有的拥抱，都是苍凉和孤独的
春夜的雨水，淹没了离别的悲情，但这又是多么奢侈的
比拟于伤感的哭泣，不可能，此刻
天地间的一切，渺小，如少年，曾经的泪滴

我记得，你少女情怀的那些日记，怎么可能!
无明，幼稚，但被书写的美，如此珍贵！
一只飞翔的燕子啊，它的愿望，比世界的一切还要珍贵
长久的悔恨，怎么能挽回？你的想象，已经是一切！

此刻，我想说，曾经，我多么希望能够成为那只燕子
我爱的那些青春花朵的娇艳，只如我爱的骄傲和虚荣
此刻，在回忆中，整个世界都已经无关紧要
此刻，我在想，当初，竟如此无奈，那拥抱中的离别！

04-赋得春愁

有了美，就会有许多关于美的觉悟
如果只是空，空如何依托？
爱着江山的人，他的爱
……无用

如此而已，色与空
几微如朝露
年岁转移的浩大
几如落花，是被忽略的闲愁

那时
青春的美，在春日中走过
那时，一切的伤感
都是
永远的
……复重

一、空瓶中氤氲如雾的芳菲

诱惑发散出想象内部狂欢的力量
隐喻的道德，有某种难摹的色泽
像春日花朵的嫩芽，开放然后烂熟
你总难忘记的是空瓶中氤氲如雾的芳菲

少女的眼泪在此时太容易被重视
轻微的动心，那也是对往事的怜惜
其实从最初你就已经开始怀疑
一切确实呈现了春膳般姚冶的香气

强调着熄灭的眼神，发黄的相册中
幻美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地凋谢
不完全是这些，因为你一直在坚持
一切的暗示来自于午夜神秘的兰息

在冥想中你终于还是感觉到了
遮掩的欲望，秋日刑场般血的梦呓
刹那间变得冰凉、绝望和僵硬
暴力的美学酝酿出对气味怪癖的陶醉

那么我就将这细密的发现写成言辞
你的轻抚像叹息一样漫不经心
你可以接受，但也如同拒绝
在嗅觉的回忆中我艰难地进行告白

二、为什么不能相信那极端的香气

为什么不能相信那极端的香气
美人就像天边的白云
有时也能萦绕在柔软的手指
可是你也不用微笑地生疑

她要做什么，要哭泣还是索取
一次的抚摸也如一千次
好吧，肉体就算打开
你的倾诉为何如此深情

能不能歌颂郑重其事的鼻子
因为必须要仔细地辨别
恋爱的功课难道只是香水的修饰
而更多的时候，遗忘可能更为永恒

反复地取悦，在这时
总是不敢放肆于言语
你像渴望一次大餐的饕餮
好胃口含混着暧昧的性

春天因犹豫而变得羞怯和可疑
浅浅地低笑，我忘不了你的凝视
纯洁，正如此后你成熟的肥美
那必须是最隐秘的记忆

三、臭味总会联想到某种阶级的野心

臭味总会联想到某种阶级的野心
又像耽于迷人富贵的情色
过敏的神经，暗示腐朽来自激进
总会在思考中聚焦怨恨的碎屑

他继续过气的快感冲刺
偶尔的手工活艺术到极致
我担心于学者们失败的年轻
但更害怕的是生活的颓废无法抑制

无法如此清醒地分辩出这一切
你的愤怒克制于语言的游戏
大汗淋漓，汇集于纷繁的书本
洋洋的喜，却又有着孩子般的运气

反复地敲打这午夜寂静的书桌玻璃
我动作轻微，有如练习的歇斯底里
你也用不着为此惭愧
所有的人生都需要一次彻底的清洗

空白带来挥发的确定和拘谨
阅读也会无法对抗这失眠的坚硬
请不要以为这就是宿命的天意
深深地吸气，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四、暴雨中一些古怪的异味

夏日午夜的雷声
让我辗转和颤栗
这是新的开始
需要一种克制的耐心

密咒中空想的神示
在血祭中秘密做好了准备
但那长时间的沉默
刹那间就被闪电穿刺

它，近在咫尺
在晕眩中又似乎远离
暴雨中一些古怪的异味
掩饰了纯洁的阴影

我惧怕这多疑的象征
正像心痛的责备
被文字点燃的幻觉
也许你能理解

迷药般的幻想难以说明
强迫症的书写同样难以理喻
你不用再迟钝了
能理解的天才就是世俗的平均

五、你寻找的却是不确定的气息

我准备将这些诗句献给你
我知道你的脱敏需要集中的克制
但我脸色已是如此的白皙
你寻找的却是不确定的气息

一杯酒就已经混乱
你却如此的坦然不惧
我承认过我爱慕你的清洁
那是如此的美或是如此的捉摸不定

镜中的凝视传递你的放肆
但我无法辨认你过份的年轻
你的触摸如盲目的专业
让我此时的想象还是徘徊如激情

温柔的风暴总是在纠结之后
爱人们自欺得无法嗅到和回避
你既喜如处女，且又忧如怨妇
我知道秋天是放弃的另一个名字

我想说我是如此地感谢你
因为无辜，所以辜负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这样的风景
好吧，我们暂且以此相慰

六、在枯燥中你总是想隐藏什么

再次深深地呼吸
在枯燥中你总是想隐藏什么
纯净或者高尚吗？
为何你要为痛苦进行反复的定义

从四时到四季
你可以继续放低、放低
毁容和整容的取向
来自童年被挫折的开始

你回避着淡淡的冷
在冬夜的深谈中无济于事
一场芭蕾拉近了肉体的距离
你的爱承认得如此幼稚

我为何要迷恋于一块蛋糕
回想并不确定的暴虐和血泪
为何要系于一片竹叶被伤害的心情
为何要毁坏那页有关你新浴后的日记

想象中少女的那些明艳惊人
为何无关于生命的梦幻泡影
为何对于气味手术刀般的迷醉
让你在起舞的梦中欲罢不能

01 立春之诗

“是星光点点般的残雪，把这个阴天照亮”
幕府山道，春色初现，比喻随处皆见
正如开始的意义，往往迷失在隐晦的含蓄
松树林中夸张的鸟啼声，也动隐者之心

节令古老，年去年来，那时即如现今
山河眺望，登临畅情，局部呈现完整
长江之水婉转，水底暗涌难耐的春意
而浮现在表面的秘密，又太容易被忽视

此时的感慨，触发于结香花初发的嫩芽
因为理解，所以怜爱，即使最后的消逝
是万物命定的终极意义，但是岁月
毕竟留下了，这如此真实的眼前美境

02 雨水之诗

关心细节，与季节的流转并无关系
关心这天是否有雨，关心这天下雨的心情
甚至也不算是关心吧，关心只是关注彼时
彼时如此时，一切的意义，都需要定义

那你们提前感知了季节的变化吗？
如果不能是即景生情，而后来的回忆
即使如梦境一般真实，生动得让人想哭泣
他，她，它，人称的转换，亦是需要分析的

“雨水清凉扑面”，雨水是不是岁月的泪水？
天地如梦影，何况雨水中的风景
但南京亦如岷江江滨，那日云破弄花影
一枝火柴，点燃园中枯枝，是否能散尽俗世烟云

03 惊蛰之诗

白兰花开，柳枝新绿，我用卵石在庭院铺一条小路
岷江水流，嫩草初发，你曾经在唯一中构建虚空
节令不可能让自我疑惑，一定会有延展，接续
还有停顿，缘何于此，让真实趋于无助的痛

而风的走向，在酒中，也如在言语的寂寞中
缓慢的美感，不需要突然的奇迹，甚至永恒
总会迷失在目的之后，绵蛮黄鸟，止于丘隅
停止唤起回忆，如果愿意，也可以用桃花作喻

当我们被惊醒，另一个世界，依然还在沉睡
怎么能那样长久地，耽迷于古道上歌声的婉转呢？
适时的中断，在断裂之前，早已安排好意义
日月难住，空——如此真实，呈现完美的幻觉

04 春分之诗——兼寄雷默

看花，读书，但是能不能不要执着于蔬菜
——执着有一种需要去化解的美，美何尝不如执着的本身
在小楼中，在我的等待中，春日的美随时在转身
如乡间的日落，美并没有关闭，我却会为分别着迷

一定会有一种凝聚，像是指尖的烟雾，散开是偶然的
——偶然总是让人期待，期待的虚空被被另一种虚空填满
夜晚的黑色，弥漫，带来莫名的诱惑
诱惑者，即是被诱惑者未曾意料到的另一种宿命

春愁渐深，春情分明，但是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有一种虚无，它的虚无却绝不同于浩大的空
爱慕虚空，是的，与虚空的遭遇
每一次，都是在春日落花流水的施虐与受虐的等待中

05 清明之诗

独坐，听乡间犬吠，偶尔有火车的声音
夜色中看桃枝，今年会结果吗？等待可能
具有必须等待的原因，正如正在结籽的油菜
一切都需要一种应该的完成

明日彭山可能有雨，庭院无月色
幽微这样的词语，很像等待虚无的可能性
我是如此不喜杂草，因为规则多么温暖
除非一杯酒，可以混乱需要的一切

古之人，把意象喂养成美的颓废音韵
今人，只言片语，难知真伪
生日和死日需要的安慰，往往并不是真正需要的
需要的，一定总是会让你流泪和断魂

06 谷雨之诗

节令其实是一种心境，她的成型，却又超越了日常的情绪
或者，换一种说法：呈现的绝不是呈现的本身
桃树已初结嫩果，杨花如桃花的尽落，蔬菜和谷物
正需要，育苗，分植，浇水，呵护如世俗的小小欲望的满足

雨水是重要的，而且是美的，但是对于美的感恩
往往过于表面化，正如善意，在言辞中最容易流于轻忽
更需要记住的美，是此时，需要一杯酒的颓废
一杯酒，即是是在遥远的古时，如此，都是寂寞

那么写一首诗：诗意为什么会如此的心怀歉意？
错，陷落在流逝的时间，和对于时间永恒的感叹中
曾经被虚度的历史，因为虚度，所以被我们重新解读
庭院中，野草疯长，也如被感叹的历史的重复

07 立夏之诗

预言能被预言吗？先知可能有终极的判断吗？
解释可能被再次解释吗？能够被解释的，可能更有意义吗？
夏天，玫瑰盛放，鲜艳柔软，我宁愿相信美的预言
即是那时的少年却因此心绪不宁，因为少年的心情，是如此难以比喻

此后是中年的回忆。只有超越回忆，才可能被回忆的言说超越
甚至只有放弃意义，才可能接近，日常中呈现的宿命
青春，一定要寻找到，某种适合于季节的俗世的象征吗？
幸福最害怕的，是转瞬即逝，如茉莉花茶一般流俗的香气

这一天是立夏，四月，节气的到来，那么自然，如呼吸的气息
时光带来美的热情，俗气如花蜜，但人生会有特别难以说出的安慰
“幸福的意义，在于不应该让幸福，具有某些被规定的意义”
我爱的人曾经流出幸福的泪水，如水晶般无益，但如此珍贵！

08 小满之诗

都是因为某些另外的空，使人有了填满的错觉
而这不仅需要从内部出发，也需要在内部终止
绿柳鸣禽的风景中，节令的美学意义
如同每一次发生在深夜的自省，多是虚妄无明

需要依靠什么样的骄傲来对抗这世界的循环无端呢？
夏日雨水中恍惚的心情，似如去年
你还在守望吗？四月的玫瑰火红地开放
请不要再去，讲述那些离别的悲伤

我宁愿幻想，所有的幸福都会等待在前面
所有的祝愿都都会在恰当的时候实现
所有的麦子，都会饱满地铺过无垠的麦田
并终究会挽回，那些曾经被虚度的爱的时间

09 芒种之诗

宁愿相信这是神秘的暗示，晚上九点四十分
静坐之后，突然想起，此日，是节令之芒种
——忽略与被遗忘的区别，在于被强迫的主动性
节令又是不期而至，我是否应该为此写几句？

然后想到昨日，诗人有问：“新诗的成功或是失败” 
现在，我宁愿相信，这问题是和节令有关
节令不会虚无，应该有人说到麦子和水稻了吧？
但是农事不可能不问到收获，这一天：

“新诗的成功，在于突破汉语言音韵格律的樊笼
而其失败，则在于其无边泛滥的自由”
芒种之日，除了已经种下的玉米、芋苗、红薯
我知道的，还有油菜、苋菜、辣椒、茄子、韭菜……

10 夏至之诗

而那傍晚的凉风是真切的，花花叶叶
念念心心，我的雏菊，和你的蔷薇
蔬菜就不需要一一说出，因为那不是最美
但我必须用盛大这个词，来形容夏天的临至

而季节的一切，却又如此容易被人忘记。是吗？虚无
真的是可能永远比真实更有力！此刻
我在此时的文字中，刻意强调自己
不要忘了，盛夏的果实，你曾经为彼沉醉

在午夜，在乡村，在最安静的时刻，听到汽笛
如果只是着意绝对之静，你亦如闻所未闻
刚刚种下的芭蕉树，有快意的绿色
夜已深，庭院的粗疏，也如我的性情

11 小暑之诗

四时变化，阴阳浩然复易，雨后，温温而小暑
时间的改变，稍可比拟于空间的局限
当热的内部浸满了节气的潮湿，是时候了
望气，卜筮，都是因心动而惊觉岁月慷慨的余哀

而对江南往事的想象，均是有关于命名的记忆
那年夜船吹笛，只有识曲者才知其难言的本质之真
彼时，差可只能用此时，来互证
人生无常，零落的轻忽，古诗喻之为飘尘

好吧，我承认我面对花朵时会有的贪心
一切都可以从内而外找到理由，爱
如果可能，我都会倾情付出
夏日花朵之美，可以原谅一切错误的似是而非

12 大暑之诗

快乐的小，能够胜过痛苦的大吗？是的
至小无内，至大无外，没有更小的小，也没有更大的大
有的，只是我们对于节令的分别心，且看夏日的玫瑰
更鲜艳的，也可能更容易随秋草枯萎

热啊，热来得是那样的迅速和突然，欢宴之时
你为何从心底涌出感悟阴阳变易的致命的凉意？
从小处坐实浩大的虚无，小处的细节多么丰富
正如青春的美，在芭蕉点滴的雨声中尚可清晰地回忆

某处的浮云，某处的高楼，某处的悲思
绝望往往只是说说而已，真正的绝望是不可以说出的
但是因为雏菊的开放，我感到欣慰
江山代有，水流人行，“没有一物是身外之物”

13 立秋之诗

雨后落日的霞光，轻照山林，轻照南京八月东郊的静寂
热啊，因此心情更需要凝定，稳当、思虑而周密
一切的幸福都应该是来自于此心对幸福的感知吧？
是的，此时梧桐树上初升的月色，可能就是心情的一切

从十四楼的窗户看下去，路灯蜿蜒，如天地的玄黄之色
但是更远的风景呢？想象？还是宁愿承认人世的虚妄?
所见即是所得吗？落寞的草叶，此时竟然也见飘零
在此日已经开始悲秋，那么深秋的伤感，请一定要善加克制

“它应该是值得的”，我这样想，那闪现的恍惚曾经也是一样
怀旧的眼泪，怎么可能被阵雨淋湿的短衫掩藏？
淡黑的层云，隐约映衬池塘中红莲落寞的微影
还有比季节更快速的更替吗？我想说，相见即是可能的离别

14 处暑之诗

如果去某处是被许诺的，它有可能是煽情的
如果是不可能复制的，它有可能是独特的
如果它是独特的，它外在于你我的本心
那于你我何益？夏天在这里转换，你我需要

有转换的心情，就是有追随流水的心情的降低
此心的降低即是对一切的感谢啊，我总是想说谢谢
我即将离开，八月的处暑之后的南京
有很多的安慰，由此及彼，谢谢你

谁不都是在分分秒秒地离开呢？
离开此时，离开此地，离开时空中的心情
离开夏天，离开青春的一切爱恋
能不能不要悲秋，让语言的本身得到可能的美感？

15 白露之诗

希望能够找到这一刻微妙的感觉，就像是
节气般突然变幻的微妙，就像是少年的心情
献出的是玫瑰，拥抱的却可能是月中的桂枝
这可能是梦想变幻的季节所钟情的古典的方式

希望在准确的时间找到那种微妙而准确的感觉
应该是为霜的白露吧？为何回到四川的彭山
回忆还停留在南京的夏天？是此刻的秋雨？
还是彼时的心情？此心在回忆中，是否而能得到某种可能的宁静？

我希望能够重新找到那种曾经的微妙的感觉
应该是蒹葭苍苍吧，是的，昨天我去岷江边的野径看到过
但是那些风景，此时，恍惚却如回忆
如言辞中永远言说的美人，美人如花隔云端

16 秋分之诗

蜜柚带来秘密的甜，你的善可如少年翻书的夏天？
如果不是一场节令的细雨，你会沉迷于某种过时的细节
回忆需要在当下获得意义，虚妄如果离开了此刻的真
不可能会有阴阳分判的风景，不可能展现出季节可能的可能性

而学校黄桷树树下的浓荫呢?你的散步却在另一处
万物无不有关于你的内心，但是万物也被你的内心遮蔽
此处和彼处的考量，步步为营，如河岸芦草和星辰的无语
即使情绪的萧瑟也值得歌唱，你也不能不深怀深深的畏敬

南京的从菊，应该开放得更如想象的无用吧？
如果不是在野草的生长中有某种挺身而出的渴望
姿态万千的百日菊，怎么可能在遥远的彭山
在乡间池塘的云影天光中，每天如此无辜地娇艳？

17 寒露之诗

风吹水涣，在节令中，风影叠成了水影
夜深露寒之时，郁结的愁绪也变得沉默
无言中竟然包含了无穷的倾述的可能
你感到俗世无明的敌意之时，仅可免悔

枯草瑟瑟，昏黄的路灯，却暗生怜悯的柔情
孤独往往是一种假象，如河岸下的流水
物候的变化，确实有匪夷所思的神秘
识机宜早，坚持并不是需要选择的事

何处是可以安身的依凭呢？梦中的庭院荒芜
形而上的缺失，却有一种形而下的冷
谁能够完全放弃与生俱来的颓废的激情？
当激情死去的时候，美也在此时死去

18 霜降之诗

在节令到来之前，我已经预感到我的言辞
将会如同卦辞，只是在书本上
看到花朵被嗟叹的霜痕，我就已经知道
酒醉之后，一切的风景都是心境

看花的人，行走在外省陌生的小城
靠数杯酒，完成对异乡美艳花朵的回忆
而回忆的微妙，在于体察某种微妙的情绪
情绪多于回忆的细节，细节总是多余

我只是想为某个特殊的时间写一首特殊的诗
但在卜筮之后，我觉得这是不可能
想象中如此的冰霜，却有如此消融冰霜的风情
那时，是在哪里开始？又是在哪里结束的？

19 立冬之诗

所有的冬天，都可能是同一个冬天
所有的怨和离别，都可能没有差别
所有的爱，即使是想象中，都可能
强烈如肉体所需要的真实的温暖

孤独往往就是冷，所以所有的美感
都可能是想弥补某种莫名发生的缺憾
所有的自闭，最容易发生在冬天的房间
那不是冷，冷应该是形而下灰心的心情

我等待着这一天，对于少年的爱恋啊
这一天可能就是每一天
要是能够拥抱少年的所爱，我必须说
每一天，都是值得回忆的那一天

20 小雪之诗

在这一天，等待一场不一定会下的雪，等待成了此时的一切
但是被等待的那一场雪，也同样呈现出想象可能的一切
而等待与被等待相比，可如小雪与大雪相比
并不多于言语的虚无与虚无本身之间的差别

我并不特别等待某一个特别的节令，也许我等待的
是那有如清冷的江面上飞鸟飞临时即时生发的心情
用等待的态度来看待等待，用事实的本身来看待事实
以此观之，是以知之，古往今来，大概如此

南京小雪的天气，白日昏冥，微觉寒意
清冽的池塘水面，有枯荷收敛着曾经盛开的激情
我当然知道，枯败也是鲜艳用来表达自我的另一种形式
此地无雪，他方已雪，一杯暖酒，聊胜于虚无之美

21 大雪之诗

小雪未雪，大雪仍未雪，南京冬日的节令之雪
只能在语言的层面抽象地飘洒在历算的天空
所谓的谎言往往就是这样被认定的
卜筮的失望显得愚蠢，希望同样是无明

有一种白色和微寒的提醒就已足够
比如幕府山江边芦花之丝絮，鸥鸟轻扬之羽翼
涛声拍岸之潮水，缠绵弄巧之纤云
风中一切的摇曳如诗韵，亦瑟瑟如命运

什么才是最值得夸耀的纯粹之美呢？
纯粹不同于纯洁，正如表达和表现的区别
既已纯粹为一，更无差等之心，无雪之日
却体会了雪内在的精神，虚构一定比真实完美

22 冬至之诗

与其说是物来照我，不如说是意随境转
难道天地的阴阳消息，不可能是风中安排好的一切？
我看到冬日的阳光，恍惚如隔世，温暖如人间故事
处其厚者，受命如响。无用的相思，总如季节的嫁衣

回到成都，回到彭山，彼时的记忆却在此时呈现
过客何尝不是归人，惟有在他乡，才更能想象故乡
现实的虚妄，并不多于岷江江边孤鸟惊起的影子
此心自足，不待他求。何以知之？以此

安处静默吧，彼复何求？结束无所动心，开始也应怀柔
荒芜的花园中，有一枝晚桂，幽香漂浮，如此温柔
出入无疾，朋来无咎，不需要卜筮也应该知道啊
既已有始，复守其母。寒梅欲放时，且进杯中酒

23 小寒之诗

接近寒冷的日子，把往事，冻成冰雪回忆
狐裘的美人，用肉体的温暖，来映衬冷艳的无趣
敌意往往是片面的，而亲切，更为有效，来自于暗示
哀怨的眼光，不一定就是欲望，即使虚无的的抚摸，也如真切

一切都是从这个循环开始，但并不会结束于另一个极致
那是在什么时候？谁曾经渴望，在寒冷中，说出不朽的秘密？
未曾发生的，就不会发生，曾经拥有的，请细加秘密珍藏
天地冷寂，思想却如炉火热烈，寒来暑往，成就万物生长

更高的永恒，需要借助言语，来表达对人情世故的灰心
从岷江的江边走过，不需要在百日菊死去的季节，去叹息死亡
显现过绚烂，就永远歌唱绚烂，虽然歌声，早已离开凋落的花瓣
大器能藏，富贵未当，光阴电转，此日，且赏腊梅暗香

24 大寒之诗

热和冷是外部的分裂，而节令是内在的统一
这一天，我看到我的忧郁，竟然是披着寒意的外衣
天地无欺啊！应该来到的，就会来到
心情真的会有灰的颜色，在瑟瑟寒风吹过之时

最难以知晓的本质，也许就在生命细微的的颤抖中
暖以生物，寒以成物，是否寒冷隐藏了真如的秘密？
比寒冷更可怕的，是一种不寒而栗，你不能不敬畏
川西田野，菜花初发，青青油菜苗叶上的露水，难喻离别

我们拥有的，不就是这些俗世中零零碎碎的感受吗？
局部构成整体，但今日的寒冷，不可能是片面的
有人会夸耀他内心的坚定，其实欲望的腐朽，如表达的野心
试看岷江寒水，万波之浮动，皆因一波之偶起

每一朵花的美，都有着感伤的颓废
每一种中年的淡定，都可能是刻意的矜持
今夜，在彭山，因为听到远处村落的犬吠
才懂得，枯寂的禅心，如少年的春心

1

整个的寺庙，空无一人
我不能不更加的小心
是从一条泥泞的小路进来的
路过的农舍，有很多写着“拆”的字

2

空无一物，并不是空
寺院门口那棵不能合抱的黄桷树
宁愿被人忽略
它在田野的空旷里坚持了自己

3

一片落叶，回归了季节
另一片落叶，却带来迷惑
未曾打扫的庭院，如此空寂
大殿，被录音机放出的梵呗装满

4

山门的台阶浸染了绿苔
工业大道上渣土车零星地洒落土块
天王塑像的右臂断了
他放下了并不需要的承担

5

寺庙外面，看不见的地方
一定有人，在虔诚地祈祷
一遍又一遍地，把虚无
演练成对抗空的艺术

6

寂寞燃烧的红烛，送来祝福
有人因为寂寞，而得到这祝福
不说话的泥菩萨呢？她在做梦
有人因为做梦，而因此觉悟

7

等吧，等菊花和果品的供养
从案台上撤去
等香火燃尽
等茶杯倒空

8

十年踪迹十年心，嗯
破落的寺院，符合此时的心情
没有来拜佛的人
才知道，佛还在心里

9

不刻意，是放弃的美德
这无关于信仰的隐秘
在回廊上仔细辨认，潮湿的气味
不垢不净，依然纯洁

10

这个白白消磨的白天
又应该怎样来安排呢？
寂灭的香灰，是对佛致敬的另一种方式
刹那的动心，即是永恒的无明

一大清早起来看花
路上还没有人
我牵着马悄悄出来
想到看花
梦里醒来好几遍

天刚亮
你从远处走来
一边走
一边俯身观看
那些花开在路上
又红又大
你停下
看着这些花
马悄悄地跟在
你的后面

这时还看不到行人
空气又湿又凉
有人把门打开
但又关上
我牵马继续看这些花
心情惬意

我的花是种在竹篱下面的
女人们经常从旁边走过
总要偷看几眼
在这种时候
我总装着不在意的样子
给我的花继续浇水
 
日子一点也没有改变
这些花继续开着
你老了的时候
她们还会和你相伴

天刚亮
我的马在树下悄悄吃草
吃着带露水的草
我醒来之后就想到这花
想它们
又红又大
在独居的日子里
这些花
真好

把马牵过去
拴在树荫里

然后坐下
摘掉头上的草帽
靠着青石板
斜躺着
看那阳光
时而亮些
时而又阴暗

那边的草坡很安静
没有人
一只山羊
懒懒地站着
那边的草
长得很好

马偏着头
树叶在动
透过树叶的影子
看过去
你拿着草帽
风懒懒地
吹了过去

这日子过得真快
转眼间
夏天就到了
麦苗青青地长着
乡下的女人
结实而且漂亮
 
坐在这儿
坐会儿
然后继续赶路
走过那村子时
看割麦女们
脸红红地
站在田间

把马牵过去
拴在树荫里

要下雨了
天黑得怕人
路上静静的
连山中的鸟儿
也急急忙忙地
飞个不见

你慢慢地走向那间草屋
站在屋檐下
空气湿湿地
浸透你的眼睛
你慢慢地
看着这些树叶
在下雨之前
动来动去

山林的四周
都响着一种要下雨的声音
我听着这声音
脚步快了起来
撑开伞
来到草屋的外面

这儿很久没有人来过
屋顶上的草
有些发霉
但让人看着舒服
让人不再想到
存在或者不存在这类问题

这又会是一个雨天
走了许多路之后
这很好
在这儿躲躲雨
符合你的脾气

我站在这儿
看你心情惬意
你撑着伞
看着空气
鸟儿飞走了
路上静静的
天黑得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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