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童天鉴日 车邻 落葵 杜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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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鲸

（阅读：470 次）

小鲸，本名程广丽，河南唐河人，哲学博士，大学教师，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小鲸的诗

（计 19 首 | 时间：2024-06-11）

桃花沉睡半年多了
溪水却依旧枕着桃花入梦
一条鱼追着一条鱼
追问着谁究竟是谁的归期

原谅我这一生的渴望
都在你的底层沉醉
秋来秋去
桃花未曾遗忘一滴清澈的溪水

让雨水再多一些吧
让我将身体里的雷电引爆吧
用来供奉和祭奠那抹
桃花般的隐喻

在你怀里的时候
想给你读那首我最满意的诗
可我没敢
我怕读完了，你就老了

和你说话的时候
想给你说那句我最倾心的话
可我没敢
我怕说完了，我就老了

你离开的时候
我想紧紧地抱紧你
可我没敢
我怕抱紧了，时光就老了

轻柔的风，恰到其时地
打九月的河岸经过
月亮正面照着的脸庞
像春天里
你仰望着的忧伤，以及
经久不息的希望和绝望
你说你停止酗酒
此刻，月亮上的尘土，也停止飞扬

这一定是你亲手赠予我的月亮
这一定是我一生供奉着的绝望

遗忘了风，时间和脚印的深浅
某些日常
真实得如同虚构

无数个片断被撕碎
又被连接
某些时间，我甚至不愿抬起脚尖
去看阳光

直到我闻到了爱情的气息
直到某些日常的细碎
越过死亡
被我们用一片下落的梧桐树叶
缓慢表达

某些日常大得超过伟大和墓碑
榕树下，一只萤火虫轻轻飞着
另一只
轻轻递过来，一个句号

在秋天，石头更加肃静
花儿在一个个山头开着
神鹰在最高的地方飞着
河流在我们的身体里奔涌着
所有的过往都已远去
所有的悲欢都已分散
你看，我们身旁
一枚落叶，歌唱完清晨又开始歌唱黄昏
尔后在清澈的小溪里打转
像经幡，又像蓝天
一世不变的诺言

只有在秋天
我才不会去想，在时间的尽头
是否有藏着我最心爱的人

“物与人相互依托，又相互碾压
构成人间一个残缺的镜像”
此刻，当我拿着二十岁那年写下的诗句
来反照这个午后
倏然发现，这个夏天，又偷偷皈依了谁家的
一亩良田
这样的情境依旧让我伤感不已。杨梅树下
一头牛正啃着青草
突然一声惊雷
滚落下几颗鲜红的杨梅
有的饱满，有的瘦弱
我很想知道，时命与天命
究竟何时能够自愿，达成和解

阳台上的白掌和红掌各开了一朵
向我最好的朋友奔走相告了三次
回来后，看见月亮正在升起
向爱人详细描述了月亮升腾的气势
用尽了所有
可以跃动的形容词

许多年来，时间总是喜欢
在一个哑钟的正面停留
一滴雨声也是。看着它缓慢下落
看着它浸入一个夜晚的宁静
看着望着月亮歌唱
我用沙哑的嗓子宣告
我触摸到了，万里山河的滚烫

习惯给青春的底色
涂上一个带泪的梨花
无论在春天还是在秋天
多么庆幸，这么多年了，让我欢喜的事物
总是沿着同样的轨迹
为我画出真理
永不走样的伟岸身躯

眼睛和疼痛都是多余
山河也是。人间容不下
那么多遗落的星星，那么多
深深的凝视
当你反复谈及生死
岁月倏地老了，上午的阳光也老了
我已对山河交代清楚
立夏已过，世界越来越逼近真相
爱是其中的一种

天空放下虚空
诗经里的草木相继苏醒
蛰伏在酒杯里的诗句
用十万火急的速度
倾倒你。看啊，这样的欢呼
在我终其一生的凝望里
不断衍生着各种反讽
而你，用视而不见做匕首
刺向这个世界每一个肋骨
就像时间，惯于蹉跎着
云贵高原上
稀薄如爱情一样的荒芜

偌大的原野上
看不到一个抒情的句子
借助于夕阳
我看见自己的影子
背靠着很远很远的十里长街

真的越来越远了啊
像一堵墙
渴望着崩塌又渴望着站立
时间，被反反复复过滤成利器

笛声终于不再潮汐里涌动
我想让时光去相互赞美
眼前，一层薄薄的暮色
剥离了心底最后一丝恐惧

看着胭脂，谈着死亡
黄昏一滴滴渲染着河水
直到打湿整个天际
这是我迄今为止关于夏天的
最为残缺的记忆

此刻，天地可以被再度铺展
记忆可以被瞬间击碎
这个夏天。我给年轻预留给了
漫过天际的玄虚
还有除却死亡的一块空地

这样就可以说说早已
沾染成灰的胭脂了
这样就可以躺在血色的夕阳里
将深入带进深入
让忧伤反击荒凉

人间的欢喜如何装得下
为你定制的这幅画
我拒绝，用纸张重叠的虚空
来揣度每一支画笔内心
忧伤的重量

一幅画
原谅了即将到来的六月和所有歧途

未曾从旧时光里抽出身来
夕阳倏地爬上一根白发
门前的老屋
已忘却了谁的一去不还

风声疏狂
麦浪阵阵
一把剑，饶过了鹤唳和狼嚎

少年的衣襟上
时间生出的锈迹，带着隆隆声响

并不浑圆的太阳
落在群山之巅
几只飞鸟衔着春天
淡淡地歌唱
我想起和你牵手的那些日子
心痛的感觉
又多了几分

从中原从江南，再到更南的南方
从更南的南方，再到云贵高原
一路上
我隐去了凹凸和河流
隐去了天空和心里的神

为了觐见你
我隐去了中原的博大，江南的秀美，南方的辽阔
我隐去了云贵高原上
所有的漂泊

当我说出爱
我已撕毁了所有答案

把荷花的倒影再倒过来
落日就娴静多了
我担心啊，这样的阴雨天
你有没有把赐予我的那个夜晚
灌醉
亲爱的，即便眩晕，我只想要那一个
被你的酒杯
击碎的那一滴

走着走着
我坠入一个没有荷花的湖

同时被倒进热锅里
左边的装死，右边的拼命反抗
中间的那只
一会儿攻击左边同伴
一会儿撕咬右边同伴

五分钟后
它们三个在一场隆重的葬礼上
披红挂绿

绿的是青椒丝
红的是红椒丝

连接在走廊与门之间
连接在离别与疼痛之间
连接在晴朗与大雨之间
连接在眼眶与死亡之间
像一把刀子，又像一池秋水
这满满的光、黑暗、过往和神性啊

我停留
用远离爱恨的方式
我停留。在一枚深秋的叶子深处
欣喜若狂
这么多的玫瑰，篝火和日落啊
这么多的热烈，温柔和骄傲啊

我站立在城市中央
望着天空，断定故乡的太阳比别处更大一些

来路在高低的大楼里
还是在我攀爬了半生的椅子上
静静地立在破旧的院子里
对面的树枝上
停留着一对缩着脖子的麻雀
 
立冬了，当我写下暖阳
写下故乡
写下一行厚硕的文字
这来不及挥别的心潮澎湃
陪我对抗这个沉重的冬天，

下一个殷实的冬天
这一片片被光阴挥霍的花瓣啊
如同我被风沙吞食的中年
 
无数个凉薄的月夜
都穿行在我的身体里
我依然把那朵趾高气昂的云
仰望成挂满露珠的清晨

清晨的故乡很大，大得可以塞进一生的愿望
夜晚的故乡很小
只够燃烧冬夜里的那把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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