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童天鉴日 车邻 落葵 杜婧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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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杰

（阅读：401 次）

谭杰，本名谭良杰，生于六十年代末，祖籍重庆，久居福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著有诗集《行吟大地》《柿子红了》《回形针》《深铜》等多部诗集。

谭杰的诗

（计 20 首 | 时间：2024-08-05）

路过红墙时，他们的手
碰到了一起，路灯突然黑了下去
后来，沿着灵响路
一直走到白马路，路灯也没有
再亮起来

离开的时候，星星几颗，高悬
这高悬
似乎也是心的高悬
低垂的只有一颗倔了又怂的头颅

我是有了醒悟以后
才又重新开始把一串风铃挂在树枝上
清脆悦耳的声音
就像从前
于砌砖抹灰中那些专注又细微的声响
时光要是倒流的话
那钟摆
依然是时间的轮回
这样的轮回就像陀螺
停下意味着
新的脱胎换骨
可是我们受过的苦难
那些悲伤呢
过往是一串风铃，又比一串风铃
更加冷酷无情

在最高处，两个热恋中人
他们的惊喜与执念，雪山见证
这样圣洁、恒久地坦白
一路走来
雪落不止
有些融化，有些留下来
融化的汇聚成河流
留下的成就雪山
每一种转化，都是神的旨意

有的雪崩蓄谋已久
我看到的世界，比一场雪崩猛烈
作为雪的一部分
时常头痛欲裂

与山一起成为山，这样
我就不会害怕高耸，就不会害怕陡峭

成为山的孩子
与牦牛一起长大的孩子
看星星长大的孩子
这样，我就坚硬如石头
就是星星
就是牦牛
就是月光下的智慧之神

随转山的经筒，随翻飞的经幡
风不停，飘荡不止

● 那里的大海是一面镜子

细雨挨近窗台
像久别的亲人有些话想对你说
枝桠挂满雨滴
春天的说词看得清楚

妈妈说：春天要远走高飞，要做候鸟
展翅高飞的时候
要一心一意

清晨是寂静的
雨水使道路打滑，思绪在生锈
他的行囊
就要跋山涉水，去往一个温暖的地方
大海是一面镜子
海水漫过脚趾

● 湛蓝的海

南海观音矗立的海面
如绸缎般轻柔，海风只吹乱我的头发
湛蓝的海
天空是透明的
释放过的善意一再回来
我们像几只海鸟
虔诚的掠过
天空没有留下飞过的痕迹

● 大海的样子

此时月光是主角
大海藏在月亮下面
之前，大海的样子，我想描述时
海天一色蓝得刺眼
原来的惊涛骇浪被虚化
这样的美，沙砾不再硌脚
我赞美大海
就像赞美一个女子脚步轻盈地朝我走来
我的眼睛就是软肋
看得清楚她的余波荡漾的样子
看不清楚自己
浪花一样沉浮

当黑夜降临以后，走在去往大海的路上
一切平静，大海温情脉脉
我身体涨满了海水骨头里浸着盐

● 大海离我很近

大海离我很近
心跳起伏也彼此接近
凤凰花开的清晨
在海的胸口撒上沙子、盐，或倾听
恋人的密语
大海就安静下来
像亲人，沙子那么细，泛白
一年中最好的时候
与海天缠绵悱恻
是我呀！
一粒沙子的呢喃

● 坐在海边不想离开

看海最大的好处是
海那么大
他那么小
大海会认真倾听他说话

他也听海说话
听那种时而咆哮时而轻柔的话
不知疲倦地翻滚的浪花里
心是零碎的
语言是抽象的
无数次扑打之后
那个逐渐破灭的梦里

他起于一朵浪花
也终于一朵浪花

● 浓重的夜色掩不住大海的潮汐

潮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又仿佛很远
没有月光降临的黑夜
烟花照不亮大海
海浪一波一波的从我心尖尖上打过
这被大海击穿的孤独
被黑夜按住的忧伤
肆意落泪

趁着夜色走回到海边
看着白天留下的脚印已经回家了
浓重的夜色掩不住大海的潮汐
我回到海里做一条鱼

● 大海一夜涛声

像睡眠时，她的鼾声不断
听着听着就熟睡了
太阳出来了，我还裸着身子
像一粒微微细沙
等着海浪带我回家

小时候住在北方
总以为大海时寂静的
小时候听的歌“大海呀，我的故乡”
总以为大海可以抚平一切沧桑
现在站在大海边
才发现故乡好大好遥远
才发现大海是躁动的、有怒吼、咆哮
大海平静时
才是伟大的重现

双脚深陷流沙里拥抱大海
把头埋在沙砾里亲吻大海

● 面朝大海

坐在阳台上看大海
大海黑茫茫一片
我跟她在一起，心随波浪起伏
不知道
是潮水还是眼泪
哪个最先涌进来
我们感动了

我们是汇入大海的河流
向往大海的鲸鱼没有了蜿蜒
我们迷路了

● 钟爱

泳者最钟爱的是一片湛蓝的海
我知道你钟爱我

你知道了我的柔弱
那就掀起你的巨浪溺毙我吧

埋葬昨天如同埋葬六月的台风
海边多了“哭砂”人

● 早安大海

就要离开了，多年以后
大海还以大海之名，我们还以我们之名来到这里，我一定抽刀断水
让时光隽永、悱恻，氤氲着爱意

吸进了大海湛蓝的气息
均匀的涛声、涌进肺腑的浪花
这是伟大的
被大海占据的灵魂
从此不再相信倾覆、垂败以及哀歌

凤凰花开的红得发紫
背对大海照样春暖花开

街边唱歌的人不知道他也来自外乡
还有更多的人流连忘返
玉林路的酒吧，坐满了年轻的人
年轻人啊！
可以肆意挥洒青春
我回头，把持得住的人，昨夜春宵
昨夜酒，我的爱人就在身旁
一夜宿醉
两个牵手的人不畏惧前程
成都，我不以歌，我愿以诗，今宵酒醉何处
何处亦安然

清醒过来，巨大的城市仿若魔方
昨夜酒，没有无眠，今日清风带着宿醉
与一个城市邂逅、诉说
如与爱的人
一直不停在爱着
高楼、塔尖、小河、太阳高挂
熊猫馆、武侯祠、杜甫草堂、都江堰
我念不完它们的名字
春熙路，我走过，像燕子回巢
清早的赖汤圆、小面、龙抄手
吃着碗里的的回忆
审视自己，是该长大了
还是该变小了
白发像远处、再远处的雪山
看得见，看得久了，就模糊起来
与她牵手，走的路，没有界限

穹顶下密密麻麻的那些人
有些是归途
有些才启程
我在他们中间，时起时归，看起来
像故人。
在其中一程停留
等待一列火车开起，像等待
一个熟稔已经的亲人

就要出发了
镇江关，听起来很边疆，那是我
下一程落脚的地方
我已手握入关牒

风吹动村寨的经幡
吹动心里的长驻佛
越走越高的山
庄严得静穆
在车里
用眼睛四处朝拜。云朵、雪山
应约挨近
众神常在的地方
慈悲高过群山

异乡的风也有缝隙
总是闻到从缝隙里飘来的味道
久违了，夜深也难以掩去
我们一路走来的
疲乏与不堪
这里的月亮更加的善解人意
隐隐的光亮慰贴人心
我与寂静一同睡去
醒来的昨日
风吹向不同的地方
火车仍将开往北方的城市
我在南方盼着落雪
捧在手心就化成你

我接受许多馈赠
比如青橙、柿子与清凉的夜晚
果实是一枚秋天的邮票
有许多的信息
我都接收到了
比如那些远方的风雪载途
不知疲倦的奔袭
寒露时节，总有几件寒衣
需要递送出去
季节怀有嘘寒问暖的善意
我只须学会聆听
像一个孩子躲在草丛里
听一场落雪的童话

天空徐徐落下黄金
火山灰一样热气腾腾
我躲在房间里，数羊、搬运文字
巨大的玻璃窗
散落透明的寓言
荔枝凹凸不平的壳轻轻剥开
洁白的肉甜蜜的汁液
时光有意无意地呈现这样的午后
她没有用力放大惬意的生活
只是把几朵荷花插在花瓶里
时间就此凝结
一片花都没有凋零过

一条绳子悬在半空，弯曲、绕圈
一条直线挤出字母、凸凹、多边形状
黄卷发、吊带裤、露脐、唇环
几个女孩的装束以及她们肆意的青春
蜕变的跳舞鞋、木簪子与电子烟
平板电脑的房间住满手画的毛毛虫
空气里弥漫着
抽象的钢铁炼成的墙壁
几个洞穿的大孔
隐形的时间
男孩子的短发不代表时尚
他们玩世不恭的神态
以及无名的装置
倒挂的名人画
这一切所能表达的是
空调的冷风
吹得他身体僵硬如一尊雕像
一群人对着他指手画脚
笔墨染黑纸张
留白的大多数
他们说了：“这是艺术”

他坐回阳台
一个像壳的地方
寓所有凸有凹，放不同的皮囊

他不停确认卑微一词
是什么促使一个人
低头、抬头，明月照南北

此时，意念仍高悬
他伸过手来，一心一意
多么渴望她每一个抿笑

睡吧，卑微的人
躺下的脊梁是笔直的
钢刀、烈马、柔软的梦乡

晚上卸下鞍具
天亮又重新戴上
我的前面总有一捆青草
昨天在唐湾流连
今天要在桐城游逛
我没有马蹄
却有发出比马蹄更响的惊叹
一群半疯半癫的人
在此多有打扰
你们看
这群人，比一群马
更像桐城派
在寂静的历史长河中的某一刻
出现一点点骚动

以为这个夜晚的黑
不会被揭开
仿佛回到原点，世界是黑暗的
一只猫睡在我旁边
不被惊醒
我没有被他们的说辞而相信
一阵雷声过后
天空会发亮
我只要清除内心的黑洞
光明就会洞悉
来者不善
我愿意走进，像先贤一样
被万人称颂
无数空亮的那个瞬间
无数的寂静

雨下了一整天
雾弥漫了一整天
原本清晰的山峦长出了兔子耳朵
凋落的李花与长情的土地
一次深吻
一场告白就在近前

几个人走在细雨中
影影约约的前方，白墙黑瓦的雨声
直白地陶醉
他们中的诗人
收回陈词滥调，于寂静中
山蓄势，人隐其中，林中飞出鸟鸣

在青石桥的地方
脚印深陷脚窝
再一年，李花开时，她们原路返回

我就是他们
他们就是我
时光在某个时刻是停滞的
是拿着镜子的老人
镜子照着我们
他们落下清澈幸福模样
多么干净
就我落下了白
像一个被困在锈蚀边缘的人
瓦刀还雪亮着

仰望星空
比看向人间容易
你从北方落下
我从南方升起
像一滴水

一颗石榴
每一个籽都充满水
你喊一声
我喊一声
他们就出来了
每一粒都是红的，心跳得厉害
那是你的刀
落下时
没有慈悲心肠

细雨转身离去
几片羽毛
轻轻地夹在空气里
城市如同庄周
梦到蝴蝶、火车与棉球
棉球在喉咙里
火车在大地上
蝴蝶回到梦里
我回到故乡
如若几片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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